九州的武者,习兵刃必定也以相应的拳脚功夫相辅,既是为了在无兵器傍身时防身,也是为了加强对兵刃的理解,在身法和脚步上相配合。

在尹秀推刀向前,火焰热浪扑到他脸上时,周伯光也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并握住长枪枪柄,手腕拧转,将长枪当做船桨使用,反拍向尹秀天灵盖。

周伯光苦笑,“我们虽同归于无生老母的膝下,但仍各有想法,分不出黑白对错。”

不过惊讶归惊讶,周伯光手上也不慢。

周伯光手腕一抖,长枪飘起,枪头对着尹秀的方向闪耀寒光,微微发抖。

尹秀听到风声,将嘲风剑横转一下,挡住劈下的长枪,即便已有准备,不由地也虎口发震,头皮发麻。

周伯光转过身去,将被抛开的长枪握在手上,往尹秀肩头刺去。

然而,尹秀此时手里的剑,正是那引动飞蛾扑来的烛火!

尹秀全神贯注,手臂上青筋暴起,无视无数的残影,也不理双方之间距离的长短,向前跃出一步,双手举着火焰长剑往周伯光面门劈去。

“没错,想法不同,仅此而已。”

“奇技淫巧!”

两朵血花迸发,尹秀和周伯光身上都溅射出血液来,都添了一道或轻或重的伤口。

周伯光吃痛,双手持着枪回转一圈,再次呼啸刺向尹秀。

尹秀眼里满是戾气,将手中嘲风剑往旁边格挡的同时,肩头下沉,一下撞进周伯光怀中。

周伯光全神贯注在长枪上,丝毫没防备尹秀这破釜沉舟的一击,要是一击不中,他必定被周伯光一击扎个透心凉。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破釜沉舟的决心,才叫他丝毫没有迟疑,反而在生死之间越过了双方武力的差距,经验的不同,握住了胜机。

周伯光被这样一撞,立即感觉胸口气血翻滚,浑身气机紊乱,因着这巨大冲击力,身形踉跄,连连往后退。

尹秀同样也感觉到气息局促,但他再次驱使游龙劲,使得原本已衰落下去的一气再生新气,犹如深海怒涛,一浪高过一浪。

喝!

尹秀张口吞入一口冷风,刺出手去,双峰贯耳砸向周伯光太阳穴。

周伯光眼角欲呲,伸手格挡,被尹秀双拳正正砸在手臂上,只感觉双手发麻,抵挡不住,被尹秀带着双臂砸在脸上。

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仍叫他头痛欲裂,一口血差点从喉头喷出。

尹秀借着砸击反弹的力道,双手回弹,改砸为探,托向周伯光下巴的同时脚下发力,一记膝撞顶向周伯光心口。

周伯光发狠,拼着损伤经脉的风险,双臂架出,格挡住尹秀刚猛的膝撞,同时头往后仰,几乎贴到背上,堪堪避开尹秀探向他下巴的双掌。

尹秀一击落空,正想运转游龙劲再出,周伯光却已学着他的样子撞了过来,双手抱着尹秀腰带直往后边撞去。

他此刻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好似蛮牛一样,硬生生带着尹秀撞破宫殿奢华的木门,一下撞进殿内,然后两人才各自跌倒,分开。

这还是尹秀第一次进入大殿之内。

朝廷不只是将外面做的形制精妙,飞檐画栋,连内里也是冠冕堂皇,似乎真的将这里当做了一个皇族居住的行宫来建设。

难道是他们认为墓主人有一天会醒过来,所以才在此建设了规模庞大的行宫群落,以方便有天在此侍奉那位?

又或者是事死如事生,他们只是照着某种规格款待那位“客人”,费了大力气来建设这里?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尹秀现在能细想,考虑的。

因为周伯光已跟他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

也许他也有练白莲教哪门内秀的内家功夫,原本煞白的脸色在经过这一间歇之后,竟恢复了原先的红润,看起来气血充足,全然没有之前受伤的样子。

然而尹秀看不出来,周伯光却自己知道自己的状况。

他靠着硬气功顶下了这一连串的凶险攻击,但同时也难免受了尹秀余劲的影响,使得他经络有了损伤。

可更叫周伯光困扰的是,尹秀明明没有玄关九重的境界,却能凭借着一股好像永远不会枯竭,生生不息,不断循环流转的气机与他不相上下,甚至在势头上隐隐压过了他。

如此的话,这一战恐怕不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胜券在握了。

他考虑的倒不是自己的生死,而只是任务和使命能否成功而已。

不过仔细想,所谓只要自己愿意豁出这条命去,任务和使命就能达成的话,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然而连生命都不愿意付出,不能将它搭上的话,那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任务和使命成功呢?

想到这里,周伯光原本心头的不安和疑虑反倒消减了一些。

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是愿意为了杀死尹秀而付出自己的性命的!

杀人者自然要做好会被别人杀了的准备。

尹秀从他的神情里读出这一点,不由地笑了起来,将嘴角的一抹血迹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