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与梅并作十分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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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望舒和乌蛮大祭司听他这话,心中已经有数,知道这位邆赕诏主已然失了与南诏王对抗的心思,又是左右周旋,想要为南诏王找回脸面。乌蛮人最是好酒,又是以酒待客,若是谁人举杯敬酒,众人毫无反应,却是着实羞辱了那位敬酒之人,对于南诏王来说,也是十分不敬的。
几位诏主看着邆赕诏主的样子,一时却也没有什么举动,依旧定定坐着就如石像一般,面色冷峻,不听不动,丝毫不将其放在眼里。邆赕诏主见了这般场面,一时也是尴尬,却是想要为南诏王寻回些脸面,反而被几位叔伯兄弟无视羞辱,实在是叫他有些下不来台。转头朝皮罗阁看去,却见皮罗阁也是正襟危坐,面色不善,自顾饮酒,也不看向自己。
邆赕诏主心中一叹,倒也不怪诸位诏主这般无礼举动。他先是与几位诏主一道,联手对付南诏王皮罗阁,与其交恶,后又是在柏节夫人劝说之下,刻意疏远了几位诏主,希望能与南诏王重修旧好,倒是落了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今日之事,邆赕诏主原本就是做好了打算,宁愿自己委屈些许,也要将事情顺利办妥,故而自众人进门开始,他的姿态就一直放得很低,此刻受了众人冷漠对待,倒也不觉得恼怒,只暗恨自己先前未能听从贤妻劝告,落得这般下场。
场中气氛愈发凝重,众人都是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也不喝美酒,也不进美食,沉静冷淡之处,倒不像是六诏权力最大的几人相聚,却颇有几分仇人相见的尴尬氛围。
望舒原本与狸一起,正在享用邆赕诏主特意准备的诸多美食,忙得不亦乐乎,一时又觉得气氛实在太过凝重,便擦了擦油乎乎的双手,站起身来,朝着邆赕诏主说道:“久闻邆赕诏柏节夫人精通中原化,曾潜心钻研数月,排成一出歌舞。我虽是方外之人,却也动了凡心,欲求一观而不得,引以为憾。今日到了诏主这里,不知是否有这个福气,一饱眼福?”
邆赕诏主见是望舒站起来,也是连忙朝他行礼,却是这等数十年音容笑貌不变的道家真人,叫他实在不敢怠慢。听闻望舒想要观看自己夫人准备好的歌舞,邆赕诏主脸上也是露出了些许笑容,知道这是望舒为他解围。柏节夫人的歌舞,乃是闻名于六诏的绝技,今日诸位诏主相聚,自然也是一早就准备妥当,只是苦无时机,难以上前表演。
得了望舒解围,邆赕诏主自是满面欢喜,连声说道:“道长赏脸观瞧,乃是贱内的福分。久闻望舒道长乃是从中原而来,想必也是见多识广,今日正要请道长帮着看看,我等西南蛮夷,东施效颦,可还有几分意思?”
说着话,邆赕诏主又是转向诸位诏主。众人见是望舒出言解围,也不好做得太过,便也纷纷点头,举起酒杯,朝着邆赕诏主和望舒微微一敬。邆赕诏主见状松了口气,连忙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又是传令下去,叫人奉上歌舞。
望舒自也是微微一笑,依旧落座,又见旁边的狸吃得满嘴流油,脸上胸前都是残渣污渍,一时也是扶额苦笑,暗叹果然“人无癖不可与交”,就算是山中的妖王,也有迈不过去的一道坎,自下山以来,这狸就被人间诸多美食迷住,日日沉迷,倒也不厌,一上了桌,无论何时何地都吃得像个叫花子一般,却是与他那般美少年形象完全不符。
乌蛮大祭司对这位新晋的自然神明也是十分感兴趣,却是在他执掌巫教大权之时,能够亲眼见证一位自然神明的诞生,又是有缘亲近,自然是十分欢喜,只顾着看狸放肆吃喝,面带微笑,却是全然不管别人。
其实在座众人之中,也就这三位对于歌舞一类完全没有兴趣。他们一个是道门高徒,早已证得长生,已然不近女色;另一个则是耄耋高龄,有心无力,还不如眼不见为净;至于剩下那个,则是未通人事,不辨男女,空有皮相,却无这番心思,与其抬头看舞,还不如低头多吃些来得实在。
片刻之后,便听得鼓乐齐鸣,由远而近。那邆赕诏王妃柏节夫人苦心排演的歌舞,便一时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 京剧《白洁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