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功成去作地行仙（1）

望舒呐呐点头，心中却是波澜翻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平心而论，上主曾经两次出手，解救他与危难之中，虽然此人行事作风诡异，又是一直没有什么感情，可是从望舒的角度看，并不觉得他是大恶之人。救命之恩，望舒自不会忘怀，不过听得陈老道这般提醒，他自己也是记在了心中，却是暗暗打算，若是今后再见到上主，一定要向他问个分明才是。

只是望舒不知，当日他在玄黄之外，混沌之上的圣人道场之中，差点就已经与上主相见了。

稳定了心神，望舒又是接着说起自己的经历。先前不过是讲述遗迹外围的些许经历，就已经叫陈老道悟出了宙光法门的道理，望舒心中还是比较欢喜，却是自己此行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宝物，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也不是一无所获，对陈老道颇有些启发和帮助。

众人在遗迹大厅之中的事情，先前冯元清已经说过一遍，与望舒的描述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自是没有什么奇遇道理，蕴含其中。一时间，望舒就已经说道了自己此行最大的收获之处，却是那虚空通道之后，真实不虚的圣人道场的见闻。

先前灵均老道为了避嫌，也为了避开可能的因果，并没有接受冯元清等人的分享，不知道他们在遗迹虚空通道之中，究竟看见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此刻听闻望舒讲述，众人都是屏息，却是一时也觉得难以置信，却是望舒竟然能够以凡人之身，踏足圣人道场，只怕也是封神之后，天地之间第一人了。

严格说起来，出现在南诏的女娲陵只能算是圣人的遗迹，而非圣人道场，两者之间虽然有些类似之处，根本上来时有所不同。所谓圣人道场，乃是混元大罗圣人存身之处，讲道之所，并不存在于人世之间，每一处都是传说之中，超越十大仙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玄妙所在，几乎已经与圣人本身一样，是某种道理的象征。

近千年来，修士们最接近圣人道场的一次，便是当年昆仑山出现的玉虚宫投影了。玉虚宫乃是混元大罗圣人，阐教教主，上清元始天尊传道的道场，也是数千年前，封神榜降临人间的所在。只不过千年前那一次出现的，并不是玉清宫本身，而是其在人世间的一份投影，是半虚半实，介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所在，其本体还是在三十三天之上，天地玄黄之外的无尽混沌之中，不是凡人所能踏足的所在。

而望舒这一次，乃是真实不虚地以凡人之躯，肉身踏足了混元大罗圣人，地母神祈女娲氏的道场女娲宫，一切所见所闻，都是真实不虚，原不是当年玉虚宫投影遗迹所能相比。若是早半年前，道门的一众高人知道那女娲陵遗迹存在通往圣人道场的虚空通道，只怕诸多教宗祖师，拼着舍弃山门洞天，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亲自踏足，探索机缘。

众人唏嘘感慨，也是知道此事原是机缘所在，一切都是圣人算计，却是命中注定，望舒有踏足女娲宫的缘分，远不是其余人所能企及。就连一同得到诸多好处，得见诸多秘闻的冯元清等人，所有收获加在一起，只怕都比不上望舒亲自踏足圣人道场的收获，更罔论他还在女娲氏的引导之下，看见了六幅莫名其妙的壁画了。

陈老道听着望舒讲述，也是一时感慨道：“圣人道场，超脱三十三天之上，位于天地玄黄之外，乃是在无尽混沌之中，每一处都是圣人开辟的小世界，与我们所在的人间虽然不同，也是蕴含着无穷玄妙。一切虚空宙光的法理，只在三十三天之下才能成立，却是那圣人道场，超脱时空，不入因果，自由规则，在时间空间上绝对统一。望舒所踏足的，应该是真正的圣人道场不错……只是……”

“只是我不曾见到女娲娘娘，却不知祂此刻身处何方……”望舒听到陈老道说起这些，便知道他有了与自己一样的疑虑。

陈老道当即点头，轻声道：“混元大罗圣人，已经真正的超脱，并不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可谓无处不在，心至神行，一念遍观三界。若是寻常所在，要想见圣人一面都难；可是圣人到场之中，想避开圣人却也是不可能的。望舒此去，竟是见到那圣人道场没有任何生灵存在，却是着实蹊跷。”

熊道人先前一直保持沉默，只是细细听着望舒讲述和陈老道分析，未曾开口，此刻却是缓缓出言道：“陈祖师，小道有一猜想，不知是否正确。以混元大罗圣人己身就是天道的神通来看，若是女娲氏愿意见望舒，自是能够叫他见到；这中间是否有什么缘故，使得女娲氏不愿，或是不能与望舒相见，故而分割虚空，重造天地，将望舒小友引入了另一层空间之中，故而不见生灵？”

陈老道仔细看了看熊道人，又是思忖片刻，一时道：“熊道长博学饱读，见识广远，智慧过人，自是不错的。只是你不修神通，不知其中玄妙所在，却是这分割两界的虚空法门，只存在于盘王大帝开辟的天地三界之间。三十三天之上，无尽混沌之中，无所谓有没有，无所谓存不存，却是已经脱离了时空，既不受虚空规则影响，也没有虚空法门可供施展。”

说着话，陈老道转向一旁无人之处，伸手一划，撕裂虚空，却不像先前冯元清以混沌剑气砍开的那般骇人，而是将虚空拨开作层层叠叠的样子，露出众人所在的这一方空间之外的各层，一时道：“所谓开天辟地，便是无中生有，分化混沌，分化时间空间，衍生地水火风。无尽混沌未经开辟，自然也就没有时空存在，自是不能像人世间这般，轻而易举地划分层层虚空，创造多重所在，相互独立又彼此关联。”

“更何况，望舒自有仙缘，已经见过天地间六位圣人之中的四位，却是三清天尊，准提道人都不避开他，女娲氏作为地母神祈，人类始祖，既然留下这等浩大机缘，更没有理由不见他才是。不过圣人超脱，不是我等所能想象，或许真如熊道长所说那般，也未可知，却是不可思，不可想，不可言说……”陈老道说着话，脸上神情也是显露出些许疑惑，却是出了熊道人所说的可能，究竟还有什么原因，会叫女娲氏避而不见呢？

熊道人并无神通在身，纵是道理深厚，却也不想陈老道和灵均老道这般通晓虚空奥妙，一时听陈老道这般说，也是大有收获，却是丝毫没有自己被反驳的不快，反而是朝陈老道深深一礼，感谢他指教道理。

不单是熊道人，在场其余几人都是朝着陈老道施礼感谢，却是他先前一手分拨虚空的神通，灵均老道都做不到，却是以浩大法力，将虚空奥妙直接展现在了众人面前，随手这一下施展掩饰，就是诸多修士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望舒见陈老道也不能参悟出女娲宫中没有生灵存在的奥秘，一时间也就不再耽搁，说起了他所见到的六幅神异壁画。在望舒的潜意识里，一直将这六幅壁画当作此番探索遗迹的最大收获，甚至隐隐感觉到，这六幅壁画便是女娲陵出世的真正原因。他自己已经领悟了其中的三幅，得到了莫大好处，此刻正要与众人分享，也请他们一同参悟剩下两幅的奥妙所在。

而且很难得的一点是，望舒在圣人道场之中所经历的一切，应为各种机缘巧合，竟是知道目前为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像是冯元清等人的收获，多少还与彼此交流过些许，望舒大概也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可轮到望舒之时，却是那九幽道教宗突然暴起发难，随后便是诛仙阵出，各种变数出现，直到最后望舒被九幽道教宗偷袭，众人被其师门长辈带走，竟是一直没有机会将这等经历说出，也是冥冥中自有道理，因果深重。

那六幅壁画，乃是出现在圣人道场之中，以望舒感悟前三幅的经历来看，乃是蕴含这十分深刻的道理，甚至是承载了一段真实的历史，被女娲氏或者别的圣人，以无量神通记录下来，一切虽是虚幻，却是比回溯时光还要真切，所要表达的东西，也是深刻非常，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隐秘之事，藏在了望舒未能感悟的后三幅壁画之中。

不过这壁画乃是圣人神通遗留，所承载的东西实在太过深刻繁复，饶是以望舒超越一般人的元神强度，在那壁画前记忆了许久，此刻也只能支离破碎地说出许多细节，却是无法将其神韵意境表达。这几幅壁画之中，有些甚至是蕴含了一个世界的某段历史，细节无穷无尽，望舒既不能全部记下，也不能全部描述，却是一时间听得旁边的众人直皱眉头，恨不能自己亲眼看一看那些壁画才好。

那前三幅壁画，所记载的乃是“抟土造人”、“炼石补天”和“三妖下界”的历史，望舒已经参悟，亲眼见识，亲身体会，甚至在其中还有些许作为，以圣人视角观看了这三段历史，倒是记住了不少东西，不靠描述壁画，单纯描述经历，倒也能说得比较清楚，叫在场众人细细体悟。

陈老道在听闻望舒描述女娲氏造人得道的场景，并且并且复述甚至用些许法力模仿了大道规则降临的感受之后，一时间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不断在脑海中依据望舒的语言描述，重新模拟他所见到的场景，一时间沉默不言，片刻之后竟是脸色一阵潮红，随即一口鲜血喷出，吓得灵均老道连忙上前，将其一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