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三三行满道归根（3）

一直保持着淡定的上主，在周天众神的虚影出现在各个道观和寺庙上方的时候，终于显露出了一丝愤怒，一时也不再与望舒玩笑，直接伸手从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接住了望舒挥出的玉刀，抬手就是将望舒压回了地面之上，叫望舒此时此刻才发现，上主的完整的力量，竟是已经接近了圣人一级，他一个古神面对上主，竟是连抵抗都做不到，直如蝼蚁一般。

不管望舒多么惊讶，上主行走在山脉之中的那尊化身一时却是爆发出了一股精神波动，瞬间传到了每一个人的内心之中，却是一声怒吼：“我原以为你们已经迷失消散了，却没想到竟还有一丝神念留存！也罢，既然想死，就成全你们！诸神受封于天，如今也要行逆天之事了。”

这一道精神波动出来，一众神祈的虚影都是毫无表示，其实在场的众人已经看得分明，这些神祈的虚影本身，都是只剩下了纯粹的力量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原是正如上主所说，周天诸神都已经迷失在了天道之中，仅存的一丝神念在降下力量之后，便也被法理消磨得差不多了，几乎是相当于湮灭，自是不会有什么表示的。

周天神祈降下力量一事，的确是在上主的意料之外，饶是他这般说神通广大，自称是天地世界本身，但事实上，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世界本身是无情的，上主不过是这一方天地之中，诞生出来的异数，虽是秉承了部分天地世界的意志在其中，却也真不是无所不能，天界之内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做到无所不知，却是这一时被摆了一道，首发无功。

然而这一切落在望舒他们的眼里，却也不是什么只得高兴的事情，却是周天神祈的出现，的确是缓解了巍宝山洞天的眉之急，然而这些神祈降临神力，代价实在是太大，这一时降临力量下来，几乎是要以自身的存在作为代价。天地世界发起浩劫，原本就是要消弭一切有修为的存在，如今诸神为着帮助人世间度过浩劫，牺牲自己，却也是冥冥之中顺应了劫数的。

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往巍宝山洞天走去，又是见准提阁和三清观上方，隐隐约约凝聚出了一团凡人无法感知到的恐怖法理，一旦降下，足以灭杀自己这一尊化身，上主便也一时仰头看向天空，嘴唇微微翕动，并没有声音发出，却是话语已经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底，道：“如此也好，便叫你们开开眼界才是。今日之后，尔等自知天数神奇！”

说话间，上主的那一尊化身便是已经消散，随即众人就都是感到周围一阵震动不休，比起之前片刻还要厉害不少，饶是一众高人联手运转阵法，镇压周边一切，却始终不能彻底平息了这股子震动，原是这震动本身，就是从几百里之外传来，又不是单独一个方向，而是来自于四面八方。

不等望舒他们有什么反应，就见得巍宝山洞天之外五百里，此刻的阵法范围之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有四个节点上的虚空一时破碎开来，连带着周围存在的一切有情无情之物，尽皆化作齑粉，其中甚至波及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也是在顷刻之间化为了灰烬。

在这四处虚空节点之上，一大片不黑不白，不清不浊的混沌骤然浮现出来，随着这一片混沌的出现，每一个节点周围方圆数十里都是被裹了进去，又是顷刻之间，便有四柄比山峰还要高大的宝剑冲天而起，直如四座小山一时悬浮起来一般，朝着巍宝山洞天上方的那个混沌涌去，沿途所经之处，虚空宙光和因果尽皆破碎消弭，只留下四道不能看，不能摸，甚至不能用神念感知的虚无，浩浩****，从地面指向天空。

“诛仙剑阵！”熊道人虽是不修炼神通，没有亲眼见识过冯元清施展诛仙剑阵，却也对这三千年前差点左右了天下气数的圣人阵法很有些了解，一时见到四柄宝剑升起，宛若四座大山一般围绕了巍宝山洞天，就是叫他一时脱口而出，惊呼出声。

然而望舒等人在熊道人身旁，看着那四柄宝剑，却是一时眼神迷惘，就听得嘉月低声道：“不是……不是诛仙剑阵……剑的方向反了……”

熊道人闻言一愣，却是不知道诛仙剑阵是什么样子，始终不能理解嘉月所说的方向反了是什么意思，一时转头看向嘉月。

望舒等人见识过冯元清施展剑阵的，倒是知道嘉月的意思，原是那诛仙剑阵之中的四柄宝剑，乃是剑柄朝上，剑尖朝下布置，是因着上古之人，家中一般不悬挂宝剑，若是一定要悬挂，那宝剑就是应该剑尖朝上悬挂，是为放着宝剑坠下，或是伤人，或是损伤剑尖；而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则是不取常理，本身就是伤人杀戮之物，故而当年圣人传下剑阵之时，是专门嘱咐多宝道人“倒悬宝剑”的，是为诛仙剑阵的四柄宝剑，都是剑尖朝下的凶戾模样。

而如今上主幻化出来的，这四柄堪比小山的宝剑，却是真实不虚地“正挂”着，一时剑尖朝上，四剑朝着半悬空中那混洞一时飞刺而去，顷刻间就是刺入了周围的虚空之中，却是在那一瞬间，众人的眼中都是看见了一幕不可思议的场景，原是那宝剑刺入混洞周围的虚空之中，剑尖本身就是消失，宝剑似乎从中折断一般，半截消失在了虚空之外。

而也就在宝剑刺入虚空的一瞬间，巍宝山洞天的众人，连带着分布各处的三十六位古老祖师，以及天下万民，一切众生，有情无情之物，都是在同一时间，听见了一声似男似女，非男非女，像是一人，又像是无数人的惨叫声音，却是这股声音，整个世界的虚空之中震**响起，惨烈非常，尖锐刺耳，直达人心，所有人都能够从这惨叫声中，恍惚分辨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却是谁也不能想到，自己在何等情况下，才会发出这般恐怖的声响。

随着这一股直达人心的惨叫声音响起，那四柄宝剑沿途划破的虚空也是一时扩大开来，在这个时候，天地世界本身就像是有了生命和感觉一般，被上主的四柄宝剑划破了身躯，发出惨叫，伤口也不断蠕动，又是隐隐约约，要有什么东西，从那些被划破额虚空之中渗透出来。

饶是望舒这样的古神修为，经验卓绝，这一下子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压抑不住声音之中的惊讶，低声道：“他……伤害到了世界本身！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世界……是世界本身在呼喊惨叫……连带着我们自身，都是被这四柄宝剑，伤到了每一个人……”

诚如望舒所言，一部分修为高明的祖师高人，已经感觉到，随着好上主那四柄宝剑划破虚空、因果和宙光，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里都是出现了四道微不可查的伤痕，与眼前被划破的世界一般无二，却是世界本身受到伤害的同时，世界之内的一切众生，有情无情，甚至有形无形的存在，都会受到伤害，只要本身还归属于这一方世界，这等伤害本身就是不可避免。

全是因为这世界太大，就算是四柄小山一样的宝剑伤害了世界本身，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映射在众人的身躯里，才没有造成丝毫影响，甚至有些稍稍迟钝的，连感知到伤害都做不到。

然而这伤害本身，已经是真实不虚地造成，饶是天地世界浩大，却也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种手段能够伤害到世界本身。就算是一众大能者彼此争斗，搅乱虚空宙光，甚至连时间线本身都能打断，对于这一方世界来说，也都是毫无影响，顶多是浪费了浩大的力量而已，却是不至于伤及世界本质的存在。而今时今日，上主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竟是伤害到了天地世界本身，引发世界哀嚎，又是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然而这等目的，也不用望舒等人猜测，却是他们只见眼前一花，便有一尊上主的化身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这尊化身，与平常往日里大道无情的上主很有不同，却是满脸上都是狰狞模样，又是脸色苍白，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一般，开口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也改叫你们看看我的手段了。今时今日，无论此间洞天下场如何，我都要破灭这一方天地世界，教你们失去存在的依凭。听见了么？那世界的惨叫……接下来，便是要叫你们见识‘天之血’了……看吧……”

随着上主的话语说出，那被四柄宝剑围绕的混洞之内，一时间传出血肉撕裂一般的，令人心惊胆颤的声响，随即便有一丝粘稠，混浊，不能描述颜色，也不能描述形状的血液一般的东西，从那混洞之中点点滴落，下一刻，便是无穷无尽的血液一般的东西，从那混洞之中涌出，一时如银河倒灌一般，开始以混洞为中心，弥漫整个巍宝山洞天的地面和虚空。

上主自身原是天地有情之后产生的异数，其本身就是一切私心恶念的会聚之体，一旦撕开表面的冷淡和平静之后，内里却竟是癫狂和一切不属于正常人的情感，非要亲眼看看望舒他们见到这等场景之后的表情，才能满足自己的心意和趣味，故而显化一尊化身在场，“好心好意”地为众人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也就在这个时候，镇守在玉皇阁内的冯元清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道：“冯小子！速速布下剑阵，与那戮天之术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