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料得天家深有意(2)
章节报错
阁罗凤作为王储,其性格平和,温良恭俭让都有体现,曾经得到过灵均老道“知礼”的赞赏,为人亦是十分稳重。也正是因为如此,以二王子诚节为首的一众人才认为在皮罗阁驾崩之后,自己能够与其争夺南诏国主的大位。
只是叫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皮罗阁驾崩的消息传回王宫两天之后,阁罗凤突然召集了一群始终忠于先王,谨遵皮罗阁遗愿的老臣,借由他们的势力,向他们借了数千私兵,自己率众攻入了二王子诚节的府邸内,亲自上前一脚踹开了诚节府邸的大门,神色震怒,攻入其中,甚至叫诚节府内的一众下人心气为之所夺,竟是不敢阻挡。
此刻的诚节,正与支持他的数名老臣在大殿之中商议,也不知是对阁罗凤的性格太过放心,还是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竟是毫不设防,光明正大地聚集众人围坐在自家正殿之中,一面设宴饮酒,一面商议大计,打算撑着乌蛮大祭司领兵暂未归来的时机,一举夺了阁罗凤的大权,将其置之死地,以保证南诏国主的大位落在自己手中。
眼见得阁罗凤带兵进来,诚节一时惊得面无人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位唯唯诺诺的大哥,竟能做出这般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吓得他手中端着的一樽白玉酒杯都落在地上,摔得粉粉碎,碎片飞溅而起,落在众人眼中,颇有些不详意味。
阁罗凤一时闯入诚节的府邸,环视众人一圈,也不多话,径直上前几步,一把扯住诚节的衣领,将他从条案背后生生拖了出来,还不待他反映,便是一脚踢在他小腿之上,将其踢得跪倒在地,紧接着便是举起右手,电光火石一般给了诚节几个耳光,打得他一时头昏脑胀,面目发麻,口鼻之中都有鲜血渗出,两边腮帮子高高肿起。
到得此时,诚节才稍稍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又见周遭一众大臣,无不面露惊骇,呆呆看着自己,又是目光投向阁罗凤,眼神中露出畏惧来。诚节乃是皮罗阁的嫡亲长子,虽是名分上居于阁罗凤之下,血脉上却是稳稳压住阁罗凤一头,从小到大,只有阁罗凤疼他爱他,哪里会想到今日这般情景,一时也是热血冲脑,双腿用力,生生挣开阁罗凤压住他的手掌,狠狠吐出两枚被打断的槽牙,只觉得口中铁腥弥漫,一时怒声吼道:“阁罗凤,你敢打我!”
阁罗凤身量异常高大,比之诚节壮硕不少,平日里又是得了皮罗阁的关注,修炼有些许皮罗阁得自灵均老道的招式手法,虽是没有神通在身,动起手来也不是常人所能抵挡。眼见诚节还能站得起来,阁罗凤一时也是怒极反笑,闪电般伸手便卡住了诚节的脖颈,掐得他满脸憋红,挣扎不休,这才说道:“我今日打你是轻的!若不打你,由你这般胡作非为下去,父亲在天之灵,只怕要死不瞑目了!”
说着话,阁罗凤竟是将诚节生生提了起来,叫他双脚离地,浑身上下的力道都集中在了领口之上,更是被勒得喘不上气来。人双脚一旦离地,纵有万钧之力,也难用处分毫,更别提脖颈被人卡住,更是脑中混沌一片,一时三刻手脚便失了力气,却是叫诚节连挣扎都挣扎不起来。
一旁的一名老臣此刻终于回过味儿来,不顾阁罗凤身后黑压压一大片兵丁,舍生忘死地冲上前来,拉住阁罗凤的手,大声喊道:“陛下快些松手,二王子受不得这般!先王驾崩,尸骨未寒,若见了你等兄弟这般,九泉之下亦是难安!陛下三思!”
阁罗凤的手劲奇大,提着诚节不说,缀上一个枯瘦老臣也是纹丝不动。眼见得诚节嘴角渗出白沫,两眼珠子开始翻白,阁罗凤冷哼一声,甩手将其抛出一丈,教其直直撞在条案之上,酒水肉汤淋了满头满脸,碎瓷烂陶铺了满身都是。甩脱诚节,阁罗凤又是转过头来,看着攀比爱你几乎被吓木的老臣,也不顾念他年老体虚,反手就是一个大耳贴子,怒声道:“放你娘的狗屁!我父王受三清天尊点化,此刻已经英灵成神,只有你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死后才会下了九幽地狱,拔舌挖心,永世不得超生!”
周遭众人见了他这般样子,都是吓得瑟瑟发抖,却是平日里温顺得牛羊一般的阁罗凤,今日竟是变成了恶鬼一般,目呲欲裂,直要择人而噬,看得人心惊胆颤。众人原本就是心里有鬼,齐聚此处算计夺取阁罗凤的大位,如今见了他这般凶恶模样,又是下手毫不留情,都是有些如坠云雾,如在梦中之感,一时难以自持,忍不住浑身发抖,有几个甚至吓得转脚发软,好端端坐不住,直接歪朝一边倒地。
阁罗凤自幼被皮罗阁抱养,不是亲生,胜似亲身,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受过点滴不公待遇,一应衣食住行,都是与其余三位王子一般,更是受了皮罗阁的青睐,有心栽培与他,多年前便许他参与处理国事,手握大权,不可限量。
可打内心里,阁罗凤深切知道自己不是皮罗阁的嫡亲血脉,皮罗阁不说,外面却有不少风言风语,或是说自己乃是皮罗阁在民间私生的野种,或是说自己原是五诏诏主的余孽,无论如何,始终叫他的身份十分尴尬,人前不曾委屈,人后却是饱受千夫所指。加上近些年来,皮罗阁对他青睐有加,也是叫诸位王弟之间生出了不少嫌隙,又是提防,又是暗中作对,实在是叫他心力交瘁,又是一腔愤懑之情,难以疏解。
因着次,阁罗凤自小就是十分要强,打内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希望通过自己表现出的能力,获得众人的认可,叫他们好好看看,自己虽不是皮罗阁的嫡亲血脉,却也不输给任何一人。从懂事那天起,阁罗凤便是四更早起,读写字,习学武,王宫中所藏的中原汉,不知被他翻烂了多少,练武场上的青石地面,也被他踩得薄了一层。
有如此刻苦,才有他今日这般韬武略,更是叫皮罗阁愈发喜爱,直至有心将南诏国主的大位传授给他。可饶是如此,阁罗凤还是一直谨守自己的本分,并无心争夺大位,直到那一日皮罗阁道破天机,说出诸位王子之间,已经因妒生恨,起了忤逆心思,甚至叫皮罗阁都不得不防,只得依靠阁罗凤些许,才叫他一时醒悟,知道这天家王朝,原是没有人世亲情的,却是连父王那般人物,都落了个哀若心思,不得不依靠自己一个“外人”的地步。
皮罗阁驾崩消息传来,已经叫阁罗凤一时哀痛欲绝,却不料这等关键时候,诚节竟然还能起了那般心思,不为父王身死哀悼,反是算计着南诏国主的大位,更是在群臣鼓动之下,甚至起了掀起兵祸的心思,打算犯上作乱,忤逆父王的意思。这一切种种,叫阁罗凤如何能够忍受,聒噪了两日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好生教训教训自己这位王弟,免得他动错了心思,铸成了大错,却是悔之晚矣。
诚节被阁罗凤掐住许久,又是被大力甩出,整个人直接陷入混乱之中,又是周身上下,肉体精神,没有一处顺心如意的,一时也是气急攻心,好半天才呕出一口鲜血,一时怒视阁罗凤,发出嘶哑声音道:“阁罗凤!你不过是父王收养的一条狗!如今父王驾崩,你竟然还想染指大宝,敢来我府上作乱,当真是不要命了么?我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显不出我蒙氏的世代荣光来,倒叫父王把我看扁了!来人,将这畜生拿下,乱刃砍死!”
诚节一言既出,却觉得周围安静得尴尬,一时抬头看去,就见自己府中诸多兵丁亲卫,一早被阁罗凤带来的大军悉数镇压,此刻正个个跪在殿外,脖颈边俱是寒光闪闪的大刀,却是莫说拿下阁罗凤,就是动弹分毫,都是困难无比。
阁罗凤听闻他这般说话,心中更是一股邪火冒出,抢步上前就是一脚,重重踢在诚节的胸腹之间,更是从旁边条案上抢起一只就被,猛地甩碎在诚节脸上,不顾他哀嚎不休,弯腰伸手就是将他提了起来,咬牙道:“我当你是我兄弟,你却当我是条牲口。这二十多年来,我倒是忍让你太过了!今日父亲驾崩,英灵却是就在巡山土主庙中,我倒要将你带到父亲面前,叫他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说着话,阁罗凤也是想起自己这二十余年来,好生照顾三位王弟,又是遇事多番忍让,打内心里,少不得低看自己一眼,处处不敢得罪他们,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诚节的心目之中,竟是从未有过自己这位王兄,更是将自己看得牲口一般,毫不放在眼里。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阁罗凤原就不是软弱可欺的。今日盛怒之下,打了诚节,倒是听到了他的肺腑之言,一时也是叫阁罗凤心中空落落一片,竟不知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关怀照顾,在诚节眼中是这般不堪。一时之间,阁罗凤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手上稍稍用力,直接将诚节掐死当场,自己再去父王神像之前,以死请罪,也就是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喧嚣一片,就见三王子崇和四王子诚进一时赶了进来,见得眼前这般场景,也是一时跪倒在地,哭着喊道:“大哥!你饶了二哥吧!他发昏了,你却不能这般啊!你我兄弟四人,何苦闹到这一步田地?”
阁罗凤听着两位王弟哭喊,心中顿时一软,想到诚节始终时候皮罗阁的嫡亲血脉,自己这般了结了他,只怕辜负了皮罗阁的一片心思。心一软,手上也就软了,阁罗凤一时将诚节抛在地上,自顾上前扶起崇和诚进,相顾沉默片刻,这才说道:“罢了!左不过是为了父亲的王位。你们谁想去坐,便去坐罢!我,不与你们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