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下凡俗世界,一众百姓也是从这异象中得了莫大好处,却是一朵天花入体,学的思泉涌,学武的筋骨凝实,为官的灵台清明,作商的善念顿生。片刻光景,整个南诏国的百姓都得到了一次灵魂上的升华,虽是进步不大,整体一看却也是得了莫大的好处,一时又是使得整个国家气息澄明,扫除了不少先前混杂的阴晦气运,新修的蒙化城上空,甚至凝结出了氤氲紫气,却是王道气数,始源正宗,不可多得的奇妙机缘。

待得许久之后,天地间的异象才缓缓退去,众人从刚才的茫然之中缓醒过来,一时都是感觉自身比之先前,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个个心情舒展,杂念一扫而空,一切负面情绪,都被发自内心的欢喜愉悦压制,只觉得看天天蓝,看水水清,看山山高,看人人和,说不出的万事如意,道不明的欢欣鼓舞,一时个个都是拜谢天地恩赏,又是感念皮罗阁的无量功德。

三清观中,灵均老道等人一时齐聚,郑重拜谢了三清天尊,又是出门看去,却见如今此山,已不似先前那般,却是虚空之中,蕴藏了一层浩大空间,便如昆仑之巅的洞天秘境一般,此处也是衍生出了一片福地,着实叫人欢喜。

更叫人欢喜的,乃是众人一时暴涨的修为,却是无论道家修士也好,山中妖王也罢,个个都是脱胎换骨,又是得了法理相助,体内凝结出了半虚半实的金丹,已经是半步踏上成仙的路途。道家修行,内丹之道原本就是玄奥非常,众人虽有远古真仙传授,知晓凝练金丹不朽,证就大道,却从来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如今众人已有半步虚无金丹,修行的道路总算是彻底明确,只要熬炼打磨,化虚为实,将虚丹化作实丹,实丹化作金丹,自然就是成仙坦途,再无疑惑。

当然,修炼丹道,若无莫大机缘,只怕是千年万载,都难有所成就。众人今日这般境界,只不过是踏上仙途的第一步,离真正的天仙大道,还有十万八千里不止的道途。饶是如此,众人也是得了莫大好处,却是抛开法力强弱不讲,单论境界,已经站在了中原道门的极高之处,寻常修士,只能仰望,万难企及的高度了。

到得此时此刻,望舒等人才终于知道,为何灵均老道愿意不辞辛劳,跨越千里,花费数十年的时光,来到南诏,辅佐皮罗阁成就大业,却是顺天行事,运转天数,事成之后,自有天数加持己身,从漫漫无尽,虚无缥缈的修炼路途中生生求出一条大道来,比之闭关修行,不知快了多少,又有大道天意钟爱,所得的道路,都是通天坦途,至正至伟,比之苦修经,又要更进一步。

修行之事,原是逆天而行,对抗天数。天要人寿百年,修道人非要争个寿活千载;天要水火无情,修道人非要凭空御使水火;天要降下滚滚雷霆,修道人便以肉身抗衡,以功德抵消。凡此种种,无不是与天道争斗,争取一线机缘,行那顺行成人,逆行成仙之事,争个混元不灭,求个自我永存世间。

而灵均老道这般施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通过把握天数,顺应天意,以凡人之躯,干涉人间气数,手握天机,助天成事,从而争取天数钟意,自能无灾无劫,无穷无量。此事说来简单,却是除非灵均老道这等级别的高人,掌握大神通,拥有大毅力,又是通晓天数运行,人道变化,见缝插针,雪中送炭,才能成这般大事,得这般善果。

众人之中,以委蛇的修为进展最多。此山脉之中的妖族,原本是渡不过五百年上的雷火之劫的,两千多年前,委蛇意外得了一份因果机缘,渡劫化形,破了此例,才得以等候千年,帮助阴康和凤鸾渡过劫数,随后更是迎来灵均老道,听他述说天道运转道理,反观自身,将两千余年的积累一时转化为自身力量,却是已经从蟒蛇之身,脱变为蛟龙雏形,区区双角四爪,虽不成形,却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妖化仙的正途,寻常修炼万载,都难求得一次的莫大机缘。

委蛇化龙,凤鸾得了火凤躯壳,皆是这几十年来,两人诚心跟随灵均老道,但行好事,又是出生入死,不计辛劳,才得这般正果。至于狸,却是得道晚些,在整件事情之中的作用稍显渺小,所得不如众人之多,却也不是一无所得,背后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此刻已经从尖上一分为二,却是千年不足,就已经有了阴康离开之时的道行,法力进展有限,自身却是有了很大的提高。

众人都是得了好处,也算是不枉这么多年的辛苦,一时都是欢喜,又见整条山脉,成就福地洞天,山下城池,也是人道昌隆,气数大盛,一时尽皆欢喜,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南诏国内,遇上这么大的变化,一切众人心中,自然都是欢喜,却也还有几人,此刻愁眉苦脸,心中诸多算计纠结,一时难以与民同乐。

天降异象,众人都知晓是皮罗阁出了不测,证道封神,才引来天地变化。只是这天地变化,虽是好事,云南王身死,却是动摇整个南诏的大事。如今的南诏国,已不是先前那个小小部落,云南王大位,也与先前的诏主名头不可同日而语。此时此刻,这云南王的位置,比之唐王天子,吐蕃赞普,虽是不及,却是相差不多,乃是统帅万民,运转乾坤的宝座,却是谁都想坐上去试试,争一争这份机缘。

皮罗阁育有四子,在其临行之前,便已经暗中将大宝托付与长子阁罗凤。阁罗凤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家父亲的猜测竟是一时成为真实,却是他老人家远征蛮族,驾崩在外,一时使得南诏国朝中失了顶梁柱,主心骨,饶是自己全力操持,始终不如皮罗阁尚在时候,朝中武,已然隐隐有了不尊王化的意思,却是拥戴着诸位王子,一时想要搏一搏荣华富贵。

乌蛮大祭司先前已用巫法传来消息,却是皮罗阁驾崩,肉身化归天地自然之中,**然无存,便如先王盛逻皮一般,此刻只怕已经在巡山土主庙内成了英灵神祈。帝王肉身不存,乌蛮大祭司正率领一众兵丁,携了皮罗阁生前遗物回转,准备操持法事。只是皮罗阁此番出征,带走了南诏国大半的兵力,乌蛮大祭司不敢独自先行,却是怕云南王驾崩,士兵中发生哗变,被有心之人操纵,忤逆皮罗阁的遗愿。不得以之下,一众祭司毕摩只得率军返回,却是不能施展巫法,只怕数日之内,难以赶到王城之中。

而此刻的王城之中,百姓们欢喜一片,朝堂中却已经剑拔弩张。诸多老臣奉皮罗阁的旨意,已经进宫团结在了他钦点的阁罗凤身边,却也还有些许臣子,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搏一搏显赫荣宠,竟是三三两两,寻了二王子诚节去,想要劝他争夺大宝之位,以正蒙氏王族血统。

皮罗阁四子之中,阁罗凤原不是嫡亲血脉,甚至不是皮罗阁亲生,只是继子,虽是得了皮罗阁的疼爱,始终不是蒙氏正宗法统,要将王位传给他去,却是有些不合礼数,也叫某些顽固老城一时难以接受。

而其实这一切的所谓法统,也是从皮罗阁一统六诏,成就与李唐平起平坐的南诏王朝之后才开始的,却是先前六诏之中,也曾经发生过诏主意外身亡,甚至被李唐节度使杀害,后人逃离属地,重建王朝,另立新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全力交替,亦是十分顺利。

而此时的南诏国,先王皮罗阁驾崩在外,一众王子们却谁有没有心思去将他迎回王城,却是谁也不敢离开权力中心半步,生怕一时不慎,就会叫大权旁落与他人之手。也是现在的阁罗凤和诚节一个占据了大义,一个占据了血统,支持者不相伯仲。皮罗阁留下的那小半兵力也是分别掌握在了两人手中,一时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却是叫他两人相互忌惮。

至于另外两位王子,也不知是年纪太小,还是知道斗不过两位兄长,自从得知皮罗阁驾崩之后,两人便一时紧闭了自家大门,不接受任何人的求见,就是阁罗凤和诚节请他们前去,两人也是称病,不愿接触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这样一来,也就将一众老臣们的选择集中在了阁罗凤和诚节身上,一时叫他们都是互相沟通联系,希望能够获取对方势力的重要人物,扭转局势,却是皮罗阁驾崩,新王还不曾继位,南诏国已经陷入了一阵隐隐风雨飘摇之中,一时叫人看不通局势如何。

虽然先前,皮罗阁临行之前,曾经召见了诸多老臣,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他们知道,叫他们帮着辅佐阁罗凤,绝不能叫他有丝毫的闪失,一定要顺利登上王位。可古语有云,人走茶凉,更别提皮罗阁已经驾崩,所说的一切话语都可以被众人以口舌推翻,自是叫有心人得了机会。

就在众人都一位阁罗凤会以静制动,等待掌握神权的乌蛮大祭司率领大军返回才有动作之时,阁罗凤却是做出了叫众人都惊掉下巴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