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遇仙客求玄问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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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道人见大家都看向自己,一时也就没有卖关子,只是他推断出来的事情,似乎有些太过惊人而出乎意料,他自己并无十分把握,甚至要将其解释清楚,似乎都是有些困难,这才花费了些许时间,组织语言,力求能够将自己的意思,完整表达给灵均老道知道。
灵均老道却是对熊道人十分信任,知道他天赋过人,虽是不修神通,道理却是比起寻常教宗都要深刻许多。而且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灵均老道也知道熊道人不是那等妄言之人,一旦他说出来事情,基本都是他内心已经认定了的,饶是言语谦虚,事实道理却是十分准确。
当年熊道人被逐出道门正统,正是因为他从诸多经典籍之中,看出了些许破绽,推断出某些道门的禁忌之事,一时失口,泄露了天机,才受到道门高层的针对和责罚。不过灵均老道证就祖师修为之后,也听陈老道说起过,却是熊道人当年推断之事,竟是与道门秘藏的典籍记载一般无二,乃是一众祖师和少数教宗才能知晓的事情。
当年对熊道人的惩罚,一方面是为了堵住他的嘴,一方面也是对他感到些许畏惧,却是连那样的秘事,他都能从经典籍的矛盾之中推断出来,若是再将其留在道门之中,说不定有多少不能宣之于口,甚至根本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情要被他堪破,却是太过危险了一些。
因着此,灵均老道对熊道人的道理和推断都是十分信服,甚至在自己的预言和熊道人的推测出现矛盾之时,灵均老道会首先考虑是否自己出错,而不会怀疑熊道人推断有误,也就可见一斑了。
熊道人沉默了片刻,组织语言,这才一时开口,缓缓说道:“我先前听道长说起马嵬坡之事,就觉得此事着实有些太过蹊跷。照理来说,我中原道门的诸多教宗高手,推演确定的未来天机,几乎就是注定要发生的因果,万无可能有丝毫偏差。这等占卜推算的手段,经典籍之中记载不绝,真实不虚,甚少出现偏差错误。”
“而这一次,却是叫道门近百位教宗高人的推断出现了偏差,只有道长通过把握后人记载的‘史实’,才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我擅自揣摩,若是道长不曾知晓后人的记载,单纯靠着推算占卜,所得到的结果,是否也与一众高人一致?”
灵均老道闻言点了点头,却是当时正是因为他自己的占卜结果可窥测到的后人记载有些偏差,才叫他没有坚持自己的看法,却是占卜不容易出错,后人记载历史之时却是容易受到诸多干扰影响。况且灵均老道这等手段,也仅限于诗词歌赋,不能直接翻阅后人的史,自然很多事情,只能靠着理解揣摩,猜测判断,还会受到诗人本身的理解和思想左右,作不得准。
而这一次,却是这等“做不得准”的推算法门,正确性超过了一众高人的占卜结果。
熊道人见灵均老道点头,一时又是叹道:“有鉴于此,老道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却是道长与一众高人占卜的结果,的确是天数运转的规律,真实不虚,不会有丝毫错误。事实上,你们占卜推算的结果,才是真正正确的。至于现实发生的情况,以及后人记载的结果,则是受到某位大能者的插手干扰,发生了变化而已。”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却是这样一来,那马嵬坡之事便很可能与上主有关了。若真是这般,在此番中原李唐的事件之中,上主所起到的作用就太大了一些,又是直接与道门对着干,几番插手干涉了道门的计划,几乎是摆明了表现分歧和敌意,却是太吓人了一些。
寻常百姓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先前上主的表现,虽然有些诡异,大部分还是对道门有利的;可若是他决定要跟道门对着干,只怕一众高人就要陷入被动危险的境地之中,却是他们任何一个,都不是上主的对手,若是真触怒了上主,岂不是要叫他动手对付一众高人?
可转念一想,望舒便发现了此事的矛盾之处,一时开口道:“师父,熊道长所言,未必没有可能,只是这样一来,却是有了一个悖论。弟子得到师父传授些许宙光法门,知道过去、现在与未来彼此联系,彼此纠缠,不可分割。若是诸位高人推演的结果正确,当日师父就不应该看见那一篇诗才是,却是当时上主还没有出手,天数还不曾改变,尚没有出现两种不同的结果。无论是占卜推演也好,师父自己的手段也罢,都只会指向那个没有被上主干涉额结果,只可能有一个是正确的,不可能两个不同的推断,同时成立,还指向同一个结果罢?”
望舒这话说出来,嘉月等人脸上都是表现出了些许疑惑迷糊,却是他这些话里面,蕴含着些许宙光和逻辑上的道理,有些复杂,若非真正理解他的思路,众人却是一时难以明白他的意思。在场众人,只有委蛇稍稍露出了明白神情,熊道人在一旁微微点头,至于灵均老道,则是直接僵硬了脸色,竟是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一时看向熊道人,低声道:“这么说……”
熊道人点了点头,依旧轻声道:“望舒小友在宙光法门上,颇有所获,确属真实,说得不错。不过此事正是要以宙光法门入手,才能说得清楚明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着话,熊道人也是伸手端起了桌子上没被灵均老道收走的,那个属于他的就被,一饮而尽,双手颤抖,显得十分兴奋,继续道:“老道虽没有法力在身,却也听闻灵均道长讲述宙光法门,单纯从道理上来理解,却是有些收获。”
“诸位高人做出的判断,自然是正确无误的,灵均道长窥见的诗词,记载也是与实际情况相符。假设灵均道长看见的诗词,实在上主干涉之下才发生为未来,那么就应该在上主干涉现实之后,才会真实发生。可道长又是在数十年前就预见了这一片诗,这便有了矛盾。”
熊道人面泛红光,一时起身,朗声道:“要解决这个矛盾,便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诸位高人推算却是有误,一位仙人,数位祖师,上百位教宗,在三清天尊的道统指引之下,依旧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其二,便是那位上主的手段,已经超出了寻常的‘概念’限制,他所做出的事情,没有前后,不分因果,颠倒过去未来。”
“我虽不曾修炼神通法力,却对道门一众高人的修为着实放心,绝不相信在这等大事之上,道门的所有高人会做出同一个错误的判断,故而第一个可能性,便被否决。而剩下来的,便是上主真的已经突破了现实的‘规律’,颠倒了因果,纵是他还没有出手扰乱天数,只要已经确定他要出手,因果未来自然就会跟着发生变化。换而言之,就是一切发生的‘因’还未确定之事,所能导致的‘果’,就已经在上主的心念下产生了!”
“诸位高人推算,自是不知道上主何时、何地、以何种手段干涉天数,便只能推算出没有受他干涉的结果;而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在这上主的影响下却是已经提前注定,一切史诗,尽皆记载着有他干涉的结果,自然便于诸位的推算出现矛盾。”
“这等手段,虽是难以理解,又是超出常识,可单纯从道理上推断,以陈祖师归纳出的宙光法门来看,并非不能办到。天地间的六位圣人,在三十三天之上,天地玄黄之外,跳出五行三界,不在因果之中,也有这等异象,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这样一来……”
熊道人这一番话语,越说越兴奋,却是此刻的他,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却了所处的环境,忘却了身边众人,全身心投入到了道理之中,因着道理的阐述,因果的联系,自己的思维而兴奋不已,难以自持,深陷其中。可说道最后,熊道人自己都开始害怕起来,一时又是放低了声音,有些期期艾艾起来。
至于其余众人,则是早已被熊道人这番理论绕晕,却是如他所说,这番理论已经超越了“常识”,只有摆脱一切经验,单纯从“道理”的角度来理解,不受到已知种种的影响,才能跟上他的思路。望舒等人只觉得头昏脑胀,胸口发闷,眼前一阵阵发黑,思绪中一片混乱;灵均老道则是若有所思,一时惊道:“如此说来,那上主岂不是与圣人一般?”
熊道人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这倒不一定。先前宙光法门不曾流传,一切难以理解。可如今道长手上就有些许宙光法门的传承,却也应该知道,此事虽然打破常识,却也不过是宙光法门的高深运用而已。正如凡人不能凭空消失,不能元神显化,不能虚空造物,可靠着虚空法门,道长都能做到;宙光法门,本身就与因果有关,若是靠它,颠倒因果,倒也不是不可能,不一定是圣人才能做到!”
灵均老道这才稍稍冷静些许,仔细回忆熊道人所说,不由得也是点头,却是目前来看,只有熊道人的这个解释要稍微合理些。平心而论,要叫灵均老道相信一众道门高人的推算同时出现错误,还是有些困难,而此事若是能以宙光法门解释,反倒是多了几分可能。
一时间,灵均老道心念中涌起诸多想法,一时叫他有些激动兴奋,就听得他说道:“熊道长一言,正如暮鼓晨钟,震醒了老道的榆木脑袋!我这便去那终南山中,将熊道长的话语跟陈祖师说上一遍,以陈祖师如今的境界,一定能够更深地理解此事!”
说话间,就见灵均老道迫不及待地原地消失,回转丹房,只留下一句话道:“望舒,你们这段时间好生呆在道观,莫要随意出行,一切听熊道长安排。为师要全力降临终南山,不能照顾你们,你们自己用心些!”
望舒等人闻言领命,转过头来看向熊道人,却又是有些畏惧,原是他先前的道理和表现,着实叫望舒等人有些害怕,此刻若是熊道人意犹未尽,还要再仔细讲讲,却是叫他们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