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心分免帝王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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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望舒冷笑着看向自己,那外道修士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一时明白了他的心思,知道他丝毫不在意所谓的天谴和劫数,搞不好是算定了因果得失,自愿承受的。
而此时,联军撤退的人数已经过半,李唐一方的诸多将领虽是看着着急,却也不敢贸然上前阻止,只等这些外道修士和南诏一方的妖王做过一场,才好追击撤离的联军残部。然而那外道修士,再与望舒说过两句话之后,却也不再出声,只是悬浮在半空之中,与凤鸾背上的望舒隔空对峙,却也是知道蛮军撤退已成定居,自己等人只怕是再难阻止。
而事实上,这一群外道修士要对付望舒四人其实也不是太难,以他们近百人的队伍,一旦联起手来,只怕灵均老道都要退避三分,几乎没有什么做不成的事情。只是他们与望舒不同,此番随军出征,原本就是顺应天数而来,一旦打断联军撤退,叫化身桥梁的委蛇抽出身来,不在顾及凡人,悍然出手,只怕他们无事,一众李唐军士就要命丧当场。
这些外道修士们,其实根本不在意李唐与南诏之间的胜败,归根到底,不过是秉承天意而来,顺天而行,想要从中获取些许法理加持,感受人道洪流的滚滚发展而已。而一旦委蛇发威,不顾蛮军将士,直接出手,杀伤李唐大军,却是要叫他们沾染上与李唐朝廷的因果,多少落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却是他们所不愿意看见的。
故而此刻,在看见联军已经撤离过半后,这些外道修士也就熄了追击的心思,只待今日之后再作计较。左右唐王的命令是讨伐南诏,此番击退入侵的联军,不过是整件事情的开始而已,日后天长地久,还有与望舒他们做过的机会。
一时间,那外道修士也不再举动,只是轻声道:“想不到南诏国运,还有你这等不要命的拼死守护。我看你年纪不大,修为却是着实高深,只怕也是道门高人之徒,倒也难怪这川蜀的道门至今保持沉默,未曾出手阻止你等越界。只是如今李唐国运昌隆,无论南诏还是吐蕃,都是难敌天威,你身为道门中人,应该更懂得这些才是!”
望舒一时无言,心中却是冷笑,暗道正是因为自己知道得更多,晓得这李唐与南诏的国运乃是一损俱损。若是按照这外道修士的说法,今日自己阻止两方交战,其实根本就是保护两国国运不衰!中原道门,根本是要南诏和李唐两败俱伤,却是这些外道修士无法参悟的天机,望舒自然也是不会告诉他们。
不过这外道修士的话语,倒也着实提醒的望舒,却是先前凤鸾已经进入川蜀一带的范围,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就算不受到镇压,遭到警告才是,却是此事一切风平浪静,川蜀的道门高人就像是不知道此处发生的一切一般,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着实也叫望舒他们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此时此刻,三清观中,灵均老道站在丹房之内,身后站着嘉月和大师兄两人,师徒几个正看着面前一面水镜,一时叹息不已。而灵均老道身旁,更有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形,看样子不是乃是某位高人降临,却不是元神显化,而是一缕意念的分神。
看着水镜之中的场景,那人形一时传出虚无缥缈的意念道:“灵均,你身为西南教宗,放任手下弟子妄为不说,竟然还要我放过他们这一马,着实太过分了一些。”
灵均老道叹了口气,轻声道:“师徒父子,望舒铁了心要这般,老道又怎可袖手旁观?左右一切都是天数,这孩子还看得不甚分明,此番南诏和吐蕃的大军撤离,也不过是残兵败将而已,与大局无碍。老道始终觉得,道友没必要为了此事,与望舒交恶才是。”
那人形冷冷笑了笑,又是意念道:“你这弟子已成教宗,照理来说与我平起平坐。只是这教宗的境界,也有个高低之分,难不成我日后还有求他的时候,要叫你现在来做这两边讨好的人情?”
灵均老道一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转瞬即逝,又是轻声道:“老道不敢这么说,只是大家同为道门中人,没必要闹得太僵。此番南诏事了,说不定我等便会回转中原,届时面对面相见,留一份因果,总是好的。”
听灵均老道这般说,那人形也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此事原也没有什么大碍,左不过是放任他们越界些许,于大局没有影响,倒也说不上什么因果。只是你这弟子的心性,还需再打磨打磨,着实太着急了些。”
灵均老道微笑道:“他会懂得的。陈祖师已经默许,便是给他一个历练,叫他看看清楚,天数和人道之间,到底哪一个更为重要。当年皮罗阁之事,我以为他已经看透了,却不知这孩子胸中有把火,非要烧出来哩!”
那人形罕见传出一丝笑意,道:“罢了,反正是你徒弟,你自己操心就是,与我何干?他们即将撤离,我也不与你耽搁了。这么多外道修士进了川蜀,我这边可是早就焦头烂额了!”
说话间,那人形直接散去,留下灵均老道挥手撤去水镜,转身朝嘉月两人道:“如何,放心了么?今日功课未竟,你们既然放心了,还是跟为师听讲去罢!”
一时间,师徒三人离开了丹房,与门外的熊道人一时朝着正殿走去。
而澜沧江边,神策军的将军看着一众蛮军顺着委蛇的身体不住撤回南诏本土,自己一方的修士高人又与对方那个对峙起来,一时不曾动手,心中也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从外观上看,南诏那修士年纪轻轻,相貌英俊,脚下还是一只类似凤凰的神鸟,与自己这边的一群老头子比起来,倒是更像个仙人一些,却不知道神通法术是否也是更强大些。
总不能看着敌人安然撤退,神策军统领李晟一时朝着天空中的那名外道修士大声喊道:“大师,蛮子就要撤走了,我们是进军还是?”
那外道修士低下头来看了看李唐大军,一时露出笑容道:“今日对方已经有了准备,我等不宜穷追不舍,就叫他们去吧!今日之后,天兵自有攻入南诏,与他们一决胜负的时候。”
李晟自是已经受到唐王的喻示,知道此番击溃两国联军以后,还要继续进军,给南诏一个教训,叫南诏国主知道这天下到底谁是真龙天子,希望能够靠着这一场争斗将背离了李唐二十年的南诏重新收回。只是眼下敌军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战力,自己一方稍稍上前便能轻易摘取胜利果实,要叫他看着对方撤走,却是有些心里不太痛快。
将军的心思,手下的一众军官也是清楚,他们一直对这些神神叨叨的外道修士有些不满,这下子两方的决策出现分歧,他们之中便也有人朝前踏了一步,打算先带一队人马上前试试深浅。然而还不等他发出号令,一旁的一名外道修士便如鬼魅一般拉住了他的袖口,以莫大的力道将他生生拉得后退了两步,却是叫他一时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不等这李唐的军官出言责骂,就见不远处的河岸边上,最后一名蛮军军士也踏上了委蛇的身躯,紧接着就见河面正中那一大团盘曲的鳞甲一时活动起来,逐渐拉长,变成了一条长达数里的偌大黑蛇。而先前还在蛇身上的一众联军军士,则是天旋地转间便被委蛇抖动着全身的肌肉和鳞片,一时不高不低地摔在了对岸的南诏土地之上,数万人虽是伤了些筋骨,却也是好歹保了一条性命回到南诏。
紧接着,一时拉长了身子的委蛇便将偌大头颅朝着李唐大军这边叹来,不待众人举动,便是一口寒气喷出,瞬间弥漫了靠近河岸的几里地界,将原本就在不断奔溃的土地冻得坚硬无比,随即整块掉入澜沧江中,激起高达数丈的浪花,水汽和土腥味裹挟着无尽寒意,朝李唐大军一方涌来。
先前打算出征的那名军官一时吓得浑身冷汗,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土地崩碎落入河水,只觉得无尽的后怕,暗道原来蛮军不用自己走到对岸,对方竟然还有这般恐怖的妖怪援手。
满带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修士,那军官却见对方依旧一副神神叨叨,没有睡醒的样子,丝毫没有先前骤然出手时的锋利气息,一时间也是晓得高人毕竟是高人,却不是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揣摩的,再不敢有丝毫不敬,连忙行礼感谢对方救命之恩,自己朝着将军身后走去。
半悬空中,那外道修士的首领见委蛇一时活动起来,倒也不觉得丝毫惊讶,而是满带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面前委蛇小山一般的头颅,啧啧称奇道:“区区西南蛮荒,竟是出了这样的大妖,着实难得。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得了一丝真龙的意境,却不知你修行了几度寒暑,敢为南诏必败的国运出头?”
从来都强硬无比的委蛇,这下却是没有回嘴说上一句,只是低声传音给望舒道:“望舒,所有军士已经撤离,我等还是快些回转南诏的好!面前这人,似乎你我难以对付!”
望舒一早也察觉到了面前这位外道修士的气息,却是隐隐透着一股叫他心头感到压力的意思,显然是修为还在他之上,自是不能硬碰的。听得委蛇说联军已经顺利撤退,望舒也就深深朝那外道修士的首领看了一眼,随即带着脚下的凤鸾,与委蛇一起施展了虚空挪移的法门,原地消失。
那外道修士微微一笑,轻声道:“道门虚空法门,果然不同凡响。下一次遇上,你可就逃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