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避除兽患有巢贤（3）

记忆里的徐福着实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月御望舒是什么意思，不过按照他的本能感觉，的确知道刚才自己只怕是经历了一番莫大的危险，却是此时此刻，叫他后怕非常不说，心中还有些平复不下来。

虽然人世间流传的，有关天界和天庭的消息的确不多，除了封神之战的传说之外，道门对于天界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可是无论如何，徐福心目之中的仙人，都不应该是刚才灵霄殿上那般模样，却是以昊天上帝一众天神都像是没有感情的生物一般，饶是说大道无情，这也太无情了些，连本身自我都快要没有了，空余无穷无尽的力量和至高无上的权柄，又有什么意义？

徐福并不是一个傻子，事实上，能够成功修行飞升，证道成仙，便足以证明他的心智其实是远超一般人的。先前是他初来乍到，纵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妥，也不曾太过深入思考，只将其当作天界和人间之间的区别。到了现在，有一众诡异场景摆在眼前，又有月御望舒的话语在此，徐福要是再不能发现事情不妥，他这么多年的修行，就不知道修到哪里去了。

心中震撼之下，徐福也是小心翼翼地对月御望舒说道：“上仙所言之意，我并不是十分明白。不过劳动上仙，为我跑这一趟，徐福还是感激非常。”

月御望舒一面朝前走，一面转头看了看徐福，似笑非笑道：“你这人，很是圆滑，说话滴水不漏。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上仙’，并非是生灵修行而来，而是天生的古神，与仙人还有不同。”

说着话，月御望舒便带着徐福出离了南天门，一时朝着某个徐福不认识的地方走去，口中道：“你也不必这般小心。我便与你明说了罢，先前你所见的一众天神，个个都已经在天道之中迷失了自我，其一举一动，都是一丝不苟地执行天道运转，再无别的情绪。你先前若是开口答应，接受了昊天上帝的敕封，便会在转瞬之间，变成与他们一般无二的存在。无情天庭，强则强矣，可是这样的强大，又有什么意义？日月星辰，朝云晚霞，乃是自然规律，无需谁人掌握权柄，也是能够自行运转的……”

徐福听月御望舒前半段话，已经是浑身冷汗直流，却是回想起先前凌霄殿中一众天神，竟让他产生了一种诸神其实早已死去，只留下躯壳显化当场的感觉。一想到自己差点就变成了那样的存在，饶是徐福已经修炼成仙，经过飞升的心性，也是着实难以自持，倒也丝毫不怀疑月御望舒的话语，乃是他此时此刻，已经回想起先前东王公所说的话语，却是此刻的他，正是与月御望舒一起，朝着东王公所在而去。

比较有血有肉的东王公，和无情无欲的昊天上帝，徐福还是希望能够多靠近东王公一些，却是一想到诸神都已经失去了本身自我，就叫他难以自持。

至于月御望舒的后半段话，徐福虽然不能全盘理解，倒也是能够接受。始终作为人世间飞升上来的修士，徐福对于人间自然的观察还是十分细致，却是天地自然之间，万事万物的演化，并不一定是全盘掌握在手握权柄的天庭众神之中，更多地还是靠着法理本身运转，以原始开天为第一因推动一切，神明本身的存在，只不过是这些变化的具现，却不是谪仙变化本身。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徐福就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一时发生变化，仔细看去，就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东王公的虚无空间之中。月御望舒一味朝前走去，徐福也就在后面小心跟随，不多时，两人便见到了东王公的身影出现，却是此时的东王公，要比先前出现在徐福面前之时真实了许多，似乎是有了血肉之躯。

朝着徐福微微一笑，东王公也是开口道：“徐福，凌霄殿中的一切，你都看见了？”

徐福连忙点头，说道：“弟子看得清楚。”

东王公叹了口气，道：“既然你看见了，我便也直说了。凌霄殿中诸神，都是开天以来，诸位混元大罗圣人以人道统天，取修士真灵，糅合权柄，替代古神而来。这等举动，规模最大的一次，便是人间商周时期那一次牵涉了一切有情众生的大战。圣人们这般举动，原是为了叫人族为永恒主角，受天地庇护。然而现在的情况，你也都看见了，主神都已经在天道之中，迷失了自我，化为了单纯容纳力量和权柄的躯壳。我教望舒持我符诏，领你出来，就是为着救你一命，却是还有要紧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徐福始终是修行得道的仙人，对于东王公所说的话语，多少能够明白一些，隐约也觉得这等变化，似乎是与人间的浩劫息息相关。便也出言详询。

东王公闻得徐福也十分关心浩劫之事，便也露出了一丝欢喜神色，也不避讳月御望舒在旁，直接将人间浩劫的根本，与天庭众神的变化，连着天地世界产生的异变，都与徐福细细说了，这才叹道：“我们如今，已经知道了当年所做之事不妥，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情，混元大罗圣人也无从更改。特别此事牵涉天地法理，更是超脱在因果之外，个中一切种种，都是悔之晚矣。不过今日我见到你飞升，总算是看见了一丝希望，眼下却有了断浩劫的些许想法，想要与你商量。”

徐福此刻的表现，先前的望舒好好上点滴，正是思忖接受之时，就听得东王公一时笑道：“西王母收到我的传后，也赶来了。飞升众仙之中，你是缘分最好的一个，能够同时见到我们两人，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说话间，徐福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一时转身看去，便见一名脸庞与瑶池金母十分相似，穿着上却要简约古朴许多的妇人款款走来，其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青色羽毛的鸟儿。不用多说，这位妇人便是传说中与东王公相对的西王母，站在祂肩头的那一只，便是在凡俗间也很有名气的“青鸾”了。

诚如东王公所言，仙人飞升，要么得见东王公，要么得见西王母，像徐福这样，一天之内，见识了两位古神的飞升仙人，不敢说前无古人，也是几千年不出一个。徐福与东王公好歹有过些许对话，还稍熟些，可面对西王母，却是叫他着实难以自持，一时又是跪拜。

西王母一时走到徐福面前一丈出，也不像瑶池金母那般自持身份，直接说道：“无妨，你起来罢！刚才在凌霄殿上，我已经借助瑶池金母的化身，与你见过一面。你不必这般生疏。”

徐福闻言一愣，缓缓起身，也是想起刚才在灵霄殿上，月御望舒向昊天上帝传达东王公的符诏之后，坐在昊天上帝下垂首的瑶池金母一时神色剧变，出言遣散了众仙，现在听西王母的意思，乃是祂刚才降临在了瑶池金母的化身之上，尽快了结了当时的事情，避免节外生枝。

东王公也是看着西王母笑道：“我等虽然是天生古神，却也在天庭建立之后，受道祖符诏，分出分神化身，在天庭中担任要职，以我二人为首，才叫一众仙人对昊天上帝言听计从。不过两千年前，封神战后，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入主天庭，却是连带着我的‘东华帝君’化身，西王母的‘瑶池金母’化身，一并被天道所吞噬。到得现在，我们与化身之间，已经斩断了大部分联系，只在必要的时候，降临本尊意志。”

徐福目瞪口呆，却是连面前这两位古神，都在天地世界的变化之中吃了暗亏，着实叫他惊骇。古神分身化身，进入天庭供职，这等神话传说，其实在人间的道门也有流传。只是无论是东华帝君也好。瑶池金母也罢，其本身都还掌握着一部分权柄，乃是从东王公和西王母身上分化出去的。两位古神斩断与化身的联系，就相当于舍弃了这部分权柄。看起来，天地发生的变化，乃是叫古神都为之心惊的。

西王母闻言，也是接口说道：“东王公舍弃了东方乙木权柄，我则是舍弃了西方庚金权柄，化身为两尊天庭之身，才因此而避过了被天地世界吞噬自我的浩劫。然而化身始终是由本身而出，此消彼长，一旦天道力量壮大，说不定世上就再没有东王公和西王母，只剩下东华帝君和瑶池金母了。人间一千年后的浩劫，乃是消除这等天地异变的关键，东王公见你飞升，便一并唤我过来，却是我们现在，需要与你商议如何是好。”

徐福听得头上冷汗直冒，只敢低声说道：“弟子不过是区区仙人，刚刚飞升，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在两位古神面前，比之灰尘并不强大几分。然而事关人间浩劫，弟子自当竭尽全力，两位大神有何吩咐，弟子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东王公仔细看了看徐福，时间久到徐福自己都有些惊慌，才听他开口道：“粉身碎骨倒是不一定……不过若是你在我面前说起，此事或许……罢了，我先与，将我们的打算说清才是，始终这一件事情，最终是要交给你去做的！”

徐福隐约知道，自己在东王公面前开口，只怕是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语，却是这等古神面前，不能随意开口，一旦对其做出承诺，就相当于对天道起誓一般，凭空要生出许多麻烦来。不过徐福自己，对此倒也不是十分在意，却是他所说便是所想，情真意切之至，若能以自己一条性命，换得一切回到正轨，浩劫消弭，乃是他求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