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云淡风轻过午天（4）

嘉月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是留在西南三清观中修行，一方面是跟着熊道人学习许多道理，听讲道德箴言，提升自身的修为和道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收回流落在虚无之中的古神神力和权柄，却是她与望舒不同，其神力和权柄在千余年前，就被本身舍弃而流落，却是不曾保留下来。

望舒的神力和权柄，一部分是被徐福带往扶桑，交给了扶桑本土神祈，望舒在第一次见到天照大御神的时候，已经将其收回，又是在夜之国成功将其融入自己体内，重归本身；另一部分，则是他进入徐福的记忆，观瞧当年一切种种的时候，被东王公把握到个中因果，直接打破时空，从千年前就将那一部分力量还给了他，故而望舒从扶桑归来之时，本身就是圆满无缺的。

而嘉月的情况，就是要与望舒有些不同。当年她与望舒一道舍弃神力权柄，化作寻常婴儿，跟着徐福进入人间，却是属于她的那一部分力量，无论是东王公还是西王母都不曾将其收起，而是任由这一部分力量流落在天地之中。

这原是出于两手准备的考虑，却是徐福留在扶桑的那一部分神力和权柄，若是望舒能够收回，自然最好，能够保证下界道门修士，在浩劫真正降临之前，就拥有一尊完整的古神战力，抢占先机；而若是当时望舒前往扶桑，中间出现任何变故，导致他不能收回那一部分权柄，那么留在中原的嘉月，便成了众人最后的仪仗。

嘉月的神力和权柄流落虚空之中，虽是回收缓慢，但始终不会旁落，终归要归还嘉月本身，使其圆满，饶是慢了一些，却是胜在稳妥。

这一次的末法浩劫，就算是东王公和西王母这个级别的古神，也不过是窥见了其中的些许奥妙，却也已经足够叫他们重视非常，不敢冒险，宁愿选择一种较为稳妥的办法，存留望舒和嘉月的古神本质，也不敢说孤注一掷，将两人的神力和权柄都收归一处，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如今所发生的种种情况，倒也的确印证了当年东王公和西王母的考虑不错，却是上主连天地世界赋予，本身拥有混沌虚空的福地洞天都能夺取，区区古神神力，要是真落入他的手中，搞不好他也能够吸纳使用。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位古神的举动，就不是给凡俗修士提供帮助，而是为上主和天地世界减少麻烦了。

也是好在一切因果缘分纠缠，过去未来彼此间分得不是那么仔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一线生机留存。东王公在千余年前，从徐福的记忆之中看见了属于望舒的因果，又是顺着望舒的本质，知道了自己将要转世临凡，故而早早准备，把握机会，将自己东华帝君的本质化作吕道长转世临凡，进而能够把握望舒的行动动向，提供一切帮助，叫他扶桑话语，又是派遣泰山府君代为照顾。

而望舒自己，也是在前往扶桑之前，顺利抵达了昆仑山洞天，与西王母相见，叫西王母也晓得了他的动向。晓得了望舒的动向，西王母也是在百余年中，安排下一切因果，故意流落一枚仙桃进入扶桑，随后派下仙女前去寻找，顺利与芦屋道满结缘，最终叫望舒得到了芦屋道满的帮助。

千年前的安排，加上这千年间的诸多准备的调节，最终保证了望舒和嘉月两人先后觉醒，收回一切神力和权柄，圆满自身，恢复古神本质；将两位完整的古神，以一种“偷渡”的方式，避开了天地世界的限制，送入了凡尘俗世之中，却是他们两人，凭借自身的力量，在这修为极限不过是天仙的凡俗世界之中，已经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至于望舒和嘉月的大师兄，就要更为特殊一些。千余年前，大师兄被送到徐福面前之时，本身已经是一名婴孩，毫无任何神力和权柄在身；因其来自三十三天之上，天地玄黄之外，无尽混沌之中的圣人道场，古神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只能从包裹他的诛仙阵图上，推断出他是来自灵宝天尊之处。

圣人横插一手，安排下来一人，东王公和西王母便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需要帮什么忙。这么多年以来，大师兄一直都是维持着一种稀薄的存在感，本身的修为却是从来不曾落下，甚至到得今时今日，师兄妹三人之中，只怕深藏不露的大师兄，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稍稍展现出来的实力，就足够叫望舒和嘉月都看着心惊胆寒。

当年望舒前往女娲陵之前，大师兄就能靠着一己之力，抵挡诛仙剑阵发出的混沌剑气；到得望舒从女娲陵出来之后，他更是展现出了斩杀“概念”的恐怖能力。到得数月之前，妖族异动的时候，最先出手相助，帮助冯元清镇压小有清虚天异动的，也是这位毫无存在感的大师兄，却是其神通手段，已经不必完整古神之身的望舒，要弱些许。

望舒开辟出虚无梦境，此番乃是邀请一众福地洞天的掌教前辈前来商量，故而当时他分身降临西南的时候，并没有带嘉月和大师兄前来终南山，留下神魂印记。然而嘉月却是在这等多事之秋，顺利收回了自己的神力和权柄，圆满自身，靠着熊道人身上的一丝因果联系，强行施展权柄，降临在虚无梦境之中，以一种突然的方式，与众人一时相见。

当然，这也是望舒没有刻意阻拦的关系。若是嘉月降临此间之时，受到望舒的些许阻拦，那么单纯靠着她的权柄，是不足以闯入阿赖耶识构建的虚无梦境之中的。

众人一时相见，心中自是欢喜，灵均老道听到望舒说嘉月已经圆满了自身，也是倍觉欣慰，微笑点头道：“这便好了，这便好了！如今你们三人，都有了自保的手段，为师便也放心许多，不必再为你们担忧了……只是有了手段，你们所要承担的担子，却是愈发重了……”

望舒等人都是点头，也是晓得灵均老道的心意。这句话要是别人说出来，他们说不得会误会是对方要提醒自己为道门付出；可是从灵均老道口中说出，却是只有担心和关怀，再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其中心意之真诚，不是单靠着语气字句所能感受的，更多地还是彼此间数百年的相处，师徒父子一般的情义，以及对彼此知根知底的了解罢了。

嘉月看着周围的环境，一时间也是笑着说道：“望舒的神力浩然，权柄极大，却是少了些新意，在这梦境之中，也不过是往日情景罢了。”

望舒很久没有跟嘉月说笑斗嘴，这会子竟是十分难得地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笑着，又看大师兄也是环顾四周，微微点头，便也知晓他的夸赞之意，却是能够叫大师兄这般冷淡的人物表现出认可，着实也是很不一般了。

当然，这一片虚无梦境，原本就是望舒靠着神力、权柄以及宏愿凝结出来的，手段高妙之处，已经不是单纯的力量强弱所能实现，却是破坏永远要比创造来得容易，开辟一方世界，无论是在物质世界还是精神世界之中，都是着实难以做到，又是需要大舍弃，大魄力的。

在物质世界之中，开辟一方天地的，无论是开天辟地的盘王大帝，还是开辟扶桑的徐福，最终都是落得了一个血肉陨落的结局，徐福更是连本身自我都未能保留下来，彻底消弭在了天地之间，便是开天之劫数，无从避免。而望舒开辟虚无梦境，虽是取巧，不曾导致自身的陨落，却也是以宏愿之力，牺牲了自己证道混元的机会，才换取了这一方虚无梦境的稳定存在，要说付出，也是不小。

对于此，望舒和嘉月心中都是十分了然，也是没有丝毫的怨言和不满。如今已经得回了古神时代记忆的他们，对于自己所肩负的责任实在是清楚非常，又是晓得这一切的选择都是自己自愿做出，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东王公和西王母，费尽一切周折，想尽诸多算计，将望舒和嘉月送下人间，原本就不是要叫他们轻松度日，而是从一开始，就有极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的。

吕道长看着灵均老道师徒几人团聚，自己的心中也是着实感到一种很久没有的轻松和解脱，却是到得如今，他与西王母的算计已经彻底完成，千年以来的一切，到现在总算是得了一个结果，算是圆满。

接下来，一切就要看人世间的情势发展了。这一次的末法浩劫降临，一众仙佛古神们都是帮不上忙，无论是已经在天道中迷失自我的天庭众神，还是受到诸多限制不能降临的先天古神，甚至是古西天极乐世界的佛祖菩萨们，对于人间之事，都已经插不上手，能够算计出力的，祂们已经做在了前面。

稍稍商议了些许，嘉月便也决定即刻赶往终南山，在现实之中与望舒汇合，将人间的古神力量拧成一股，才能更好地针对上主的一切举动；至于大师兄，则是决定依旧留在西南镇守，按照他自己所说，此时的情况，“还不到出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