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轻雷细雨始开怀（4）

望舒闻言，这才晓得了为何乾明老道士明明没有在虚无梦境的神像之中留下印记，却能随意出入此间，原是西王母帮忙，便也算不得奇怪。

从根本上来说，无论是月御古神望舒也好，青鸟古神嘉月也罢，甚至是不曾下界，如今还在太阴星中的月蟾神，都是属于西王母的属神，在权柄的从属关系上，完全归西王母掌控，生杀予夺，都在西王母一念之间，虚无梦境，自然也就阻挡不住西王母的神力和权柄。

古神们本身是秉承权柄所生，其本质既不是肉身，也不是精神，而是那一团虚无缥缈的权柄。而天地间的权柄，从诞生那一刻就有个先后高低，也有从属关系，故而古神之间，彼此也有从属，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为难。民间传说之中，有后羿之妻嫦娥偷食西王母的不死药，飞入太阴星化为蟾蜍的故事，其实也就是讲述了另一位太阴星古神，与西王母之间的关系，其中隐藏着阴阳从属。

明白了这老道士如何闯入自己的虚无梦境之中，望舒便也放心了许多，始终这种手段，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并不是虚无梦境本身出了问题，自是没有什么影响。然而一听得他们这一群老道士，竟然有三十六人之多，在场众人一时间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却是这三十六位古修行者，原是一股谁都不敢小觑的力量。

因为天地之间的浩劫，人道统天之后，在天地世界本身和上界一众圣人以及古神的算计之下，凡俗人间的修士，修为其实是越来越弱，大势所趋是一代不如一代的。道门内部都有定论，修士本身都是越古老，越强大，不说三千年前金仙遍地走的情况，就是先秦之时，道门内部的一众祖师，几乎个个都是半只脚踏进天界，成就了不圆满的天仙修为的老怪物，比起如今的一众所谓“祖师”，强大了太多。

三十六位先秦时代的古修士，就相当于三十六尊天仙的力量，始终如今天地间没有天仙出现，千年中唯一飞升的天仙陈老道，在这三十六位古修行者面前也是显得十分弱小。有了这么多天仙级别的战力，道门内部的实力就能在一瞬间实现质的提升，却是三十六尊等同于天仙的修行者，已经能够布置出诸多上古流传的恐怖阵法，一旦这些阵法成型，所能表现出来的战力，却是不止三十六尊天仙，而是足以达到大罗金仙层次，甚至还要超过的。

一时间，众人都是十分心中为之一振，精神都高涨起来不少，之前一直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云，似乎都被这三十六位古老祖师出现的消息，冲淡了许多。一直以来，一众高人其实心里都是清楚，先天古神降世，只不过是能够帮助他们抵挡上主那一个层次的大能，真正的浩劫本身，始终还是需要凡俗修士们自己努力，才能渡过。

而如今的凡俗修士，实力比起千年之前已经是衰弱了不少，要叫如今这些修士，渡过比千年前还要厉害的末法浩劫，却是要叫他们感到沉重的压力，又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而始终天数运转，总有一线生机，如今三十六位古老的祖师出现，使得道门的凡俗力量一时暴增，只要望舒他们能够对付上主，道门内部其实已经有了渡过浩劫的把握，自是要叫众人都松一口气。

毕竟，只要有三十六位天仙一般的祖师，就可以布置出三十六天罡大阵，凭此逆转人间气数，甚至逆转浩劫降临本身，在虚无缥缈而又杀机四伏的末法浩劫之中，自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情。几百年前，道门靠着一百零八位教宗以上修为的修士，便可以以周天星斗大阵，扭转李唐国运；到得如今，一百零八位教宗，也不是一名天仙的对手，却是有了三十六位天仙级别的祖师，浩瀚阵法之下，道门便能再现上古荣光，不惧天地浩劫了。

心中欢喜着，吕道长也是开口道：“当年西王母将你们收入神域，就是要为道门保存力量，到得如今。只是浩劫之下，西王母自己只怕也是自身难保，凭我对天界中本身的感应，似乎我们都已经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却不知你们如今的状态，是否能够支撑道门渡过这一次浩劫。始终千年已过，若是西王母稍有偏差疏漏，你们的情况，只怕也不容乐观。”

乾明老道士朝着吕道长拱手，道：“大神在上，西王母如今却已身陷浩劫气数之中，浑浑噩噩，不能响应我等呼唤。然而这千年之中，西王母对我等尽心竭力，好生保护，曾赐下诸多丹药，又逆转时空，维持我等寿元。到如今，我等大概都还有三五百年的凡俗寿元可用，正是巅峰时候，面对末法浩劫，大概是不成问题的。”

听闻此言，吕道长便也点头，又是看向望舒，见他脸上也是露出了轻松神情来。

望舒感到轻松的，不仅仅是因为平白多出来这么多的高人大能，更是因为听闻了西王母的近况，知道祂在陷入心智混沌之前，都能尽力保住这一众高人大能，想来也是犹有余力，自保不成问题。始终两位最早的先天古神之中，东王公居住在扶桑，西王母居住在昆仑。扶桑已经给了徐福开辟新世界，东王公却也逃脱了东华帝君这一尊化身；而昆仑成为道门洞天之后，西王母却是不曾转世临凡，随着浩劫临近，终归是要受到劫数侵染而迷失自身的。

然而归根到底，西王母并不是居住在天界之中，比起天庭里那一众早已迷失的周天正神，祂还是能够在漫长的岁月里维持自身。若是按照那乾明老道士所说，西王母乃是最近才陷入迷失之中的，那么祂在自己的神域之中，所能坚持的时间就不会短于百年。百年之内，末法浩劫必然会有一个结果，一旦浩劫渡过，东王公和西王母，乃至于周天正神，极乐佛陀菩萨，都能恢复自我，重现世间。

毕竟，这一次的末法浩劫之中，天地世界因人道统天，所衍生出来的妖异存在“上主”已经显身，虽是直接插手了劫数，却也将自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叫众人有了目标，也有了消弭劫数的法子。始终一饮一啄，都有天定，天上地下，不存在只有好处，没有风险的事情。

心中松了口气，望舒便也又对那乾明老道士道：“却不知诸位祖师，此番出山，有何打算？以诸位的神通，每一位应该都能坐镇一处福地洞天不使其落入上主之手；若是几位齐聚，更是能够布下仙阵以只对敌。无论如何，诸位祖师都是此番浩劫之中的中流砥柱，无论诸位如何打算，我等都是一应配合便是。”

乾明老道士乃是千年之前，亲眼看着已经升仙的徐福抱着三个婴孩儿重新下界，而且以徐福的仙人身份，对三个婴孩也是重视到近乎尊重的程度，便是早早晓得望舒的身份。此番他重出江湖，得见望舒真身，一眼便是看穿了其月御古神的本质，自然更是尊重，便也好生道：“启禀月御神，我等已经在西王母的指点之下，晓得了此番浩劫的关键因果，一切以月御神为尊，我等莫敢不从。”

望舒闻言一愣，随即便是恍然，暗道西王母果然是照顾自己到了极处，竟是已经安排这几位古老祖师到了自己的麾下。不过实际情况，倒也只能这般，原是望舒如今自身圆满，在凡尘俗世可以说是唯我独尊，而吕道长却还不曾得回古神的全部本质，一直以来也都是在培养望舒，让他作为领头者来把握这一次浩劫之中的生机所在。

心念至此，望舒便也开口道：“承蒙诸位祖师信任，我却不敢大权独揽。既然诸位祖师，如今都还在昆仑山洞天之中，我看还是由我过去，先接几位出来，大家齐聚一处，再与别的前辈一起，有个商量才好。”

乾明老道士见望舒言语谈吐之间，不骄不躁，谦卑恭敬，又是思虑周全，不是那等要大权独揽之辈，便也暗中点头，脸上露出笑意，开口道：“便劳动月御神亲临了。始终千年变迁，我们这些老顽固已经不晓许多事情，又是如今一众福地洞天，只认这几个小子——”指了指五位昆仑祖师，叫众人都是汗颜，乾明老道士才继续道：“却是我等纵有大能，也不好强行降临在各大洞天之中。”

望舒点头，表示清楚，这便要与众人一起退出虚无梦境，赶往昆仑山接这三十六尊天仙一般的大能，一时却又见乾明老道士神情突变，一时看向灵均老道，似是纠结犹豫什么，好半天才疑惑着开口道：“你……明明是个小辈，为何我却觉得你我相熟？奇怪了，千年之前，道门之中，并没有你这一号人物啊！”

灵均老道愣了愣，随即笑道：“祖师神通广大，心念通玄。弟子道号‘灵均’，俗名‘正则’，确于千年之前，还是前世凡俗之时，与祖师有缘一见，不想祖师依旧记得。”

乾明老道士长大了嘴，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缓过来，道：“原来是你，竟然是你。此番大劫之中，看来也有你的因果纠缠。千年不见，不知你在人轮回中沉沦多久，竟是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叫我险些不曾认出。好好好，有你在此，算是吾道不孤，虚空宙光，玄妙无穷，因果竟是这般奇妙！”

灵均老道微笑点头，神情安详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