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血肉苦弱

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大学的和自己的相遇，最后到结婚生子，有了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李彦，无不是令人羡慕的幸福生活。

……

【“医生，你就告诉我，我还剩多长时间吧！”】

【“你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抓紧做手术的话，可能……保守估计还有年的时间吧。”】

【“对不起儿子，妈妈恐怕不能陪你长大了……”】

……

李尚志透过屏幕，才了解到妻子这些年的不易。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无论是已经死亡的妻子，还是承载着妻子记忆的C58，无一例外，李尚志都对不起他们。此时，内疚，占满了李尚志的心。

李尚志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回过神来的李尚志跳过这段画面，将记忆拖到了最后一段。那是以妻子的视角，自己对其实施暴力行为的画面。李尚志没有一丝犹豫，将雯雯最后一天的记忆，给彻底删除了。

完成了删改的李尚志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进行最后一步，记忆回填。可此时发现，按键就像是失灵了一般，无论李尚志怎么按，机器却没有丝毫启动的意思……

看着满屏的ERROR错误代码，李尚志彻底慌了。无论他怎么尝试，机器却纹丝不动，那份他修改好的记忆就是无法如他所愿的回到C58身体内。

此时的电脑作为记忆中转站，就像李珏在实验日志上说的一样，犹如一个有细小缝隙的篮子一般。可是面对如海一般浩瀚的记忆，区区一个电脑又怎么可能装得下。

张雯雯的记忆，在没有接收端的情况下，就这样在中转站内徘徊，并不断膨胀扩大。最终，当计算机承受不住不断膨胀的记忆时，记忆就会像流星一般，逐渐消亡，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不行！记忆太大，太多了！要承载不住了！”李尚志还在不停地调试设备，试图找回一条可以让记忆回去的道路。

情急之下，李尚志拔掉C58的头盔，双手将其抱起，送到另外一端那个她诞生的培养皿中。既然输送端不能作为接收端，那就手动把她挪一下位置。李尚志一把扯下独属于克隆人的接收端头盔，慌忙地为C58戴上。转身回去匆忙启动机器，若是再晚一些，恐怕雯雯的记忆就要消散殆尽了。

随着李尚志再次启动机器，熟悉的轰鸣声再次传来。看着正在传输记忆的进度条，李尚志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在做任何没把握的决策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事与愿违。就在李尚志慢慢放下心，准备坐下休息缓口气时，意外却再次来临……

原本赋予新生的记忆输送钢针，此时却化为了要命的钢刀。虽然和李尚志计算的一样，张雯雯修改过的记忆，被再次精准地输送C58脑内。但是短时间内连续多次的记忆输送、记忆提取。对这个刚刚诞生，又如此脆弱的肉体来说，无异于蚂蚁举大象，自寻死路。

C58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戴着那象征重生的头盔死去了。鲜血从她的耳朵里、眼睛里、鼻孔里不断渗出，逐渐漫延到李尚志脚下。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是抽搐几下，便再也没了呼吸。

李尚志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犹如地狱般的场景，吓得他向后踉跄了几步。真正的张雯雯在他的实验下已经身死，而象征着妻子重生的C58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李尚志连连后退，口中不断呢喃着：“不……不会的……”最终一屁股坐在血泊中，久久难以起身。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此时的李尚志什么也做不了，他深知，已经无力回天。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深爱的妻子，回忆中那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再也回不来了。万念俱灰的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独属于妻子的记忆随着时间，一点点消散……

“我应该还能做点什么！”说罢，李尚志不情愿地站起身，从堆放的各种零件的角落处四处翻找。

不久后，李尚志拿出了一个封装严实的包裹。里面装着的是当初在黑市上意外购错的几个电脑硬盘。算了算容量，三个加在一起能有将近1000T的容量。

“不知道这些，能不能作为容器，存放雯雯的记忆……”李尚志迅速将包裹拆开，从已经死亡的C58尸体上将头盔取下，把磁盘端口接近头盔总线。

果然，如李尚志意料的一样，当记忆接收端有可存放容器时，中转站那些无处可去的记忆如同泄洪一般一股脑涌进新的容器中。

但李尚志还是高估了人的记忆大小，不到1000T的磁盘不到一会儿就被全部灌满，再也容不下一丁点记忆。虽然大部分记忆都成功转移到了磁盘内，但是仍有少许部分记忆在中转站内慢慢消亡，再也找不回来。

李尚志明白，这次实验彻底失败了，自己再也见不到拥有完整记忆的雯雯了。记忆传输装置在运行时，本身就会产生极小部分记忆纰漏。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原本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整齐的记忆，变得无比混乱，甚至超过四分之一的记忆在中转站内消亡，再也找不回来。

让李尚志发愁的是，即使自己再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根据妻子的DNA再培育出来一个克隆人，自己也没能力一点点地将混乱的记忆规整，而且缺失的部分记忆呢？若是直接将混乱的记忆传输进克隆体内，那恐怕会创造出来一个怪物出来。

……

在平息了这一切后的李尚志，将C58体内的器官尽数取出，在黑市上赚了一大笔钱，这也是李尚志自失业以来赚到的第一份钱。拿着钱的李尚志第一时间就是将之前所有的欠款全部还清，并且还有大部分剩余。

就这样李尚志发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道路，那就是在黑市上承接需要器官的订单。只要客户提供DNA样本，就能在李尚志这里得到百分百配型成功的健康器官……

因为张雯雯体内癌细胞的存在，所以张雯雯的遗体并没有受到和C58一样的遭遇。李尚志为其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向所有的亲友们正式宣布张雯雯的死亡。

关于复活张雯雯的计划，其实李尚志从未放弃，只是对那三个残存张雯雯记忆的磁盘，实在是无从下手。所以，李尚志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计划。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有一个比李尚志更专业的人出现，能来帮助他，以另一种形式，复活张雯雯。

……

下午：

折返回实验室的李尚志，翻开本子，那是专属于自己的实验日志。只见他在日志上写到：

【C58实验成功了，我完成了记忆传输实验，让她带着雯雯的记忆醒了过来。

在这次的实验中，我用了不一样的译码器。结果却是，我发现记忆是可以被修改的，但这需要强大的计算机编译能力。

当我在没有克隆体的情况下对C58记忆进行修改时，却发现记忆虽然可以被修改，但无法让记忆原路返回。

没有记忆接收端，雯雯的记忆就这样在我电脑中转站上一点点消亡。没有办法，我只能先将记忆分开存储在电脑磁盘上，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大了，并且过程中有极大地损耗。

在我分别解剖两具尸体时，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克隆人催熟技术虽然可以极大程度上缩短生长周期，但是其骨骼、肌肉，包括大脑都是无比娇嫩的。在记忆传输时，仅可进行一次性实验。在接受过两次以上的记忆传输时会对记忆存储区和功能区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雯雯的大脑虽然保存完好，但记忆区已经出现部分溃烂。虽然接收端和输送端头盔结构一致，但我觉得还是将他们区分开比较好。记忆汲取头盔会像吸髓提取人脑内的记忆，并对人脑造成极大损害，简称脑死亡。而记忆输送头盔就显得温和许多，并未发现对人脑造成明显损坏。毕竟拿和放本质还是有所不同。

而且所谓的记忆修改技术，也只能搭配记忆传输使用，而且是单方面传输，一旦开始，过程不可逆！】

做完了实验日志之后，李尚志长舒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过。或许对于复活张雯雯这件事，一直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负担，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在经历过无数次实验，李尚志的心理素质已经远超常人，并且本身也具有强大的抗压能力。所以在李尚志看来，虽然妻子的死和自己的实验有关，但是换个角度思考，是她自身得了不治之症，按照医生的推断，她本就熬不过冬天。李尚志时常这样安慰自己，以逃避自己的罪责，让自己的良心得到片刻喘息。

就在李尚志拿着客户DNA样本，准备培育克隆体样本并贩卖器官时，门铃声却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