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二赤血疑云露端倪忠奸难辨试来使（终）(第1/2页)

葶苈只见那两人手上的反指，立刻向董贤使了个眼色，董贤也是惊诧万分，看来唯一的线索在此断了，葶苈给用长袖掩盖偷偷给董贤做了个禀告的手势，董贤立刻便借故说自己衣衫已破要回去更衣再来参加其后的宴会。1t;gt;

看来一切只能在葶苈的菜谱之计上定真章了。1t;gt;

等一切杂琐礼仪告罄，在东方聆的指引下一干人等进入到了鹿鸣台的偏厅饮茶。内宦抬着金杯从后台鱼贯而出，而那金杯中的茶汤绿中漂浮着隐隐的一抹紫色。旋转杯中，就如碧水中款款而舞的一抹紫色绸带。1t;gt;

众人甫定，只见那呼掖当户从袖中取出一只白花，操着并不流利的汉话说道：“外臣入关外臣一声喝过无数的顶山紫芽，可这次在长安城中却采到一只白花，泡入茶中饮用几日顿觉神情气爽。外臣就在想为什么咱们匈奴不曾有如此好的东西呢？”1t;gt;

葶苈定睛一看，那是一枚白花蛇舌草，是由先帝时期的太医丞从江南引种自长安。不过葶苈才现这个当户的汉语，并不如先前听到的那么好。不过此语未免太过招摇，一语双关之下，分明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火执仗的暗示，匈奴一直有所图谋。1t;gt;

而眼下，王家也是有所图谋，若然被他们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这当户一言，看似波澜不惊却已然是将条件呼之欲出。1t;gt;

葶苈起身拜过在场各位大人后，轻摇麈尾说到：“臣亦听说在我朝北方有很多的官员喜食鳝鱼，但鳝鱼原产于南方，每每运输到京城后，总是死得一车只有一两条，最后只是腥臭而不可食。物归其所，妄图逆了天命有所妄想，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1t;gt;

“但外臣也曾听过只要在运输鳝鱼的途中，加入一两条乌鱼便可让鳝鱼为了求生而拼命游动，大口呼吸，最后也竟可保命呢。”没想到这个呼掖当户是一个汉学大拿，从民生到习俗，从经典到俗语都是信手拈来。这样一句，不外乎指汉朝长期稳定，君臣不思进取才会没有生机。1t;gt;

“是啊南方的人和事终究是得天独厚，上苍总有怜惜之法。在下幼年的时候学岐黄，师傅曾说，南方的草药移种到北方，只要能过第一个冬天便可以生存，而北方的狼毒花，离开了草原却怎么也无法引种到内地，当户知不知道为何？”两人一番明喻暗喻，不外乎是在争论大汉和匈奴各取其地后，到底谁能长久统治。1t;gt;

那呼掖当户饮茶一口笑笑并未说话。1t;gt;

“是因为那狼毒花根系广而深，吸水能力强大，而本身的毒性又会毒死周围草，但却有一个致命缺憾根部纤细，移植之后不和大汉的水土，所以难以抓住土壤，久而久之，周围的草被毒死了，自己又抓不住大汉的砂质土，就会因为风化而失土枯萎。”此一例，就是在说明匈奴人稀少，若要以匈奴的稀少人口来统治大汉的万千百姓，再加上他们排异弑杀的习性，根本难以长治久安。1t;gt;

那呼掖当户正欲开口，却被那红乌洛兰当户用流利的汉语抢先说了话：“所以通商互市，两国永结盟好确实是两位天子慧眼独具，既可让百姓安居乐业，又可互通有无取长补短，避免战祸，哪里不好呢？”说完他对着葶苈微微的点了点头。葶苈也回报一笑。1t;gt;

匈奴朝中的事，葶苈没有耳闻，但至少从目前两人的话锋听来，应该是分为鹰派和鸽派的。不意外的话，那呼掖当户应该是鹰派而这乌洛兰当户，大抵算的上鸽派吧。1t;gt;

“哼，”那呼掖当户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衣服，“互通有无？那我们的单于缺儿媳，不知天朝上国可否许配宗室公主呢？”1t;gt;

葶苈心中一喜。怕的不是对方漫天要价，而是你根本不知道对方的价码。一句话，来意突然明了，说来说去还是落到求亲这件事上。而这件事看似有惯例可寻，实际是对大汉的一种政策试探，到底是强硬或者是怀柔，这也是匈奴最想清楚的一件事。1t;gt;

“吾皇已有所打算，或可准备将永诺翁主许配和亲。”大鸿胪一番话，只让葶苈捏了捏拳头，这是底牌，虽然是一张有变数的底牌，但是按照事先的商订，按理说大鸿胪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透露这张底牌。1t;gt;

只见那虚若提当户用匈奴语在呼掖当户的耳边耳语了什么。这个虚若提当户虽然是当头的，但是可能是碍于汉话不精，所以基本只是授意而让呼掖当户代为表。1t;gt;

“敢问这个永诺翁主是何许人也？”1t;gt;

“永诺翁主乃当朝帝太太后亲侄女，精通齐射，自幼研习匈奴语，清楚贵国风俗民情，为人知识礼，不论是适应贵朝的礼仪生活或者是辅助将来的单于都是大有裨益。”大鸿胪这时似乎把底牌掀得更加明显，不知是否是皇帝的授意，葶苈作为副使只好暂且按兵不动。1t;gt;

“哈哈，那外臣只有一个问题了，既然是太太后的侄女，那应该是姓王，而不姓刘吧？敢问这算宗室女吗？”那呼掖当户似乎根本不肯让步，一定要知道一个明确的态度。1t;gt;

“诶，呼掖当户，左贤王曾吩咐，求贤不求貌，求并蒂白头而不求身份血统。您似乎忘了？”那乌洛兰当户的一句话又救了场。1t;gt;

“但当户似乎也忘了，单于送行时说过，宗室的血统代表两国一家，这样的关系怎能取代？”1t;gt;

这倒好了，没等汉人还价自己内讧起来了。葶苈一刻也不敢放松，看着两个匈奴人专用一些自己听不懂的预言一哩哇啦的争论着。而这点很失礼。1t;gt;

这时突然有一名内宦到葶苈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葶苈便起身说到：“各位大人，尊贵的来使，下官得去看看膳食和饮宴的预备事项，先失陪一会儿。”1t;gt;

说着葶苈起身，跟着那内宦到了鹿鸣台西厢的一个僻静小屋，进到小屋之后只见皇上和庞秋然、董贤、父亲以及孔丞相等人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了。而这间小屋中有个铜丝纸廓，居然可以将鹿鸣台偏厅中众人的话语听的一清二楚。1t;gt;

“葶苈，精彩啊！那使者的气焰也太嚣张了，不过你的比方打的很好。”葶苈刚一站定，就听皇帝对他如此赞到。1t;gt;

但王嘉没有笑，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不过那眼神葶苈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第一次，葶苈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夸奖以及安心的神情。1t;gt;

“不过微臣有一事不明。皇上是否授意东方大人向对方故布疑阵？”葶苈也没有浪费时间，立刻说出了自己的忧虑。1t;gt;

“并没有，朕甚至授意他不要说，只是知道而已。不过东方聆也是老狐狸了，他必定有什么临场的应变才会出了这个后着。这不是大问题，他只是说属意预备，并非说朕已经决定。他也是在试探。”1t;gt;

“皇上，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那个变化的重头戏？”董贤提醒到。1t;gt;

“现在初步看来，疑点似乎全部集中在那两个反甲的当户身上，寡人有一个感觉，仿佛忠奸都在他们当中。目前看来，似乎那个红当户，有些许投诚之意。”皇帝说到。1t;gt;

“臣也是这么看这个事，但是始终觉得有一些东西不自然。但又说不出是在哪里。”庞秋然仿佛很同意皇帝的意见，但同时也很疑惑。1t;gt;

“二哥觉得的不自然，大概是来自虚寒症。”葶苈说出了自己在心里推敲了数次后，基本已经肯定的一个推测。1t;gt;

“对啊，虚寒症！”王嘉不懂岐黄，但是葶苈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夫人早年的时候患有大肠虚寒的事，到了严重的时候也是有一枚反甲。1t;gt;

“父亲你也记得家母当日虚寒症的事吧。在我看来，这两名反甲当户中，有一名是当日方主簿提到的因为外伤而造成的反甲，而有一名是因为大肠虚寒症。是那个呼掖当户的一身厚衣提醒了我。但是我不能排除他是风寒的可能。所究竟他们两个谁是那个王家内应，单凭他们的态度只能做个初步的估计，或许那个厚衣当户是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更像一个搅浑水的，想要在浑水摸鱼。”1t;gt;

“那有什么办法应对呢？”皇帝问到。1t;gt;

“听那个厚衣当户似乎对汉学颇有研究，所以我觉得仍可在菜单上下功夫。请皇上多在宴席中加上这几道菜。”葶苈说到便在纸上写下了“鱼腥草、冻羊羹、鹿茸酒、蒸鲢鱼、籼米粥，杜仲腰花”。1t;gt;

“前三道菜，若然是虚寒症，根本碰都不会碰，而后三道菜，必然吃个精光。我们可以看这个结果。再加上我们原有的菜谱，定能试探出忠奸。”葶苈停笔说到。1t;gt;

皇帝根本没加思索就跟董贤说到：“董卿，你度去传令太官令，让他们照做。”1t;gt;

“皇上依然可以等到宴席停当了再入席，若然那个忠奸明白了我们的用意，必然会按照暗示来做。不过如果排除剩余的两位当户在做戏的情况，那么精通汉学和汉语的两位当户中，有最大的几率出一忠一奸。”1t;gt;

“好葶苈，未免起疑你还是先回去，如果到时候大家的判断与寡人的判断一致，寡人会致酒给该人，然后借机约他外出面谈。”皇帝说到。1t;gt;

“诺。”葶苈行了一礼出了小屋回到了偏厅的茶席。1t;gt;

“葶苈，不知接风宴安排的如何啊？”东方聆问到。1t;gt;

“回大人，接风宴已然妥当，只等皇上亲临便可开席，不过吾皇好客之心不减，愿请来使同往鹿鸣台主厅，先行观赏杂艺节目，吾皇已略备薄酒，特命微臣先开一品酒小宴。”这一切说辞都是按照事先铺排好的接待项目顺序特意准备的。酒宴只是打时间，主宾增进感情的一个方式。1t;gt;

“那么各位来使请。”在葶苈的引领下匈奴来使与一干人等纷纷入席。1t;gt;

到了鹿鸣台的正厅，只见正厅的案几上已然放好了白玉舟、陶盏、夜光杯、青铜爵、琉璃觚、红木觯、山羊角和一个装满碎冰的冰鉴以及一个下置炭火的簋中间盛满清水加热着一个酒斝。每两个案几旁便陈设了七个小坛，分别装着翡翠醽醁、桂下女红、大宛汗血、关中高粱、子合白露、三叶优昙、匈奴马奶等七种酒，各有两名侍酒婢女一人持盉一人吃杓以备添酒。1t;gt;

“怎么这么多杯子啊？”葶苈素日是不怎么饮酒的，所以一时间面对着这些杯子有些窘迫。1t;gt;

“不一样的杯子装不一样的酒。而不一样的酒，配不一样的食物才别有风味。”不知何时董贤已然落座在葶苈旁边，他们的对面正好是厚衣、红两个当户。1t;gt;

“上什么酒还是按照葶苈你的菜单来的，”董贤一边说着，只见那侍女已经开始从坛中开始取出了第一种酒，醽醁入白玉，翡翠染白衣。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