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东宫之中,郭保坤跪在门口请罪,昨日的那篇诗传遍京都,连带着郭保坤参加靖王府诗会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为表忠心,身为宫中编撰兼太子伴读的郭保坤一大早入宫请罪。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大江滚滚来。”太子李承乾坐在高位上,手中捧着昨日那篇诗念叨,对着旁边的辛其物道:“这范家的私生子倒也是个人才,写出这等好诗。”

辛其物点着头,不做话语上的应答。

李承乾叹了口气,将诗放到一边,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苦恼:“可惜姑母不喜欢,这人抢夺内,将来必是大敌。”

辛其物自然知道那位长公主在太子心中的地位,自从四年前陛下定下婚事,将内作为聘礼易手,下旨婚后转交到范家私生子手中,长公主便已经将范闲当做敌人。

于是这几年不断以母亲的名义阻止,而后在陈院长的巧妙助攻下,陛下暂时搁置了婚事。谁料两月前陈院长回乡省亲,范大人火速进宫说服陛下,又将范闲快马带回京都,打了一手猝不及防。

这桩婚事到现在似乎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没跑。

长公主哭遍宫中每一处饶是无任何用处。

“殿下,实在没必要因为内与范家交恶。”辛其物闷了很久,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范家并未投靠二皇子,目前属于中立位,交恶是最不可取的。”

他一直主张与长公主拉开关系,莫要牵扯太深。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就在于地位稳固,只要不做出格之事,不在朝中惹出太大争议,纡尊接纳,守节不移。

哪怕宫外的二皇子闹出天大的动静,太子的尊位饶旧是不可撼动。

内的争斗,极有可能使太子陷入漩涡,辛其物一直不赞同跟随那位长公主的行事。

李承乾貌似并不想听这话,有些厌恶的抬了抬头:“以后莫要言这种离心离德的话,我们与姑母是同一战线。”

辛其物低下了头,悻悻道:“若殿下,那范家私生子来日真获得内掌权的位置,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辛其物的意思很简单,不拉拢也远没有必要打击,如此一来哪怕内的大权真落出去,东宫仍然有回旋余地。

辛其物并不希望将一切把握放到长公主手上。

“不行,这样的做法会让姑母寒心。”李承乾没有犹豫的拒绝,他很多方面都能听进去话,唯独在姑母的事上,他听不进去。

辛其物无可奈何闭上嘴,他所担心的远远不是与范家交恶,而是宰相大人与长公主的关系似也到了穷途末路。

陛下定婚,宰相大人从未反对过,只是碍于长公主之意,没有明确支持。若那位晨郡主满意婚事,宰相大人心意一定站在女婿这边,届时东宫的势力又得裂上一轮。

李承乾显然没想这些,浅喝了口茶,终于看向门口:“郭保坤,起来吧。”

礼部从始至终效忠东宫,李承乾好色,也确实在某些方面懦弱,但他不是傻子,会因为一次诗会怀疑下面人的心。

“以后注意分寸言行。”太子不耐烦道。

郭保坤重重磕了两个头,才抓着裤角起身。

李承乾看了一眼,问道刚才的交代:“你是说,此事是林先生赶你的?”

郭保坤眼中闪过一丝光彩,赶忙道:“林先生或许还是心系东宫的,我们没准可以将其招过来。”

此话一出,辛其物不屑的哼了一声:“郭编撰说这话前最好先问问尚大人的意见。”

他以为这位太子身边的伴读能有何其高见,没想到竟是蠢猪一只,说话毫无根据,东宫为何收这样的人做伴读,辛其物感到很不解。

郭保坤解释道:“以往的恩怨完全可以化掉,若能将林先生收过来,东宫的实力无疑强很多。况且林先生本就是太子的老师,这等关系更不应闹成敌对。”

太子微微动容,他心里还是念着老师的情分。

见状,辛其物一盆水浇到脸上,直接道:“且不说林大人有无心思,单论他在朝中的树敌,东宫就不应与其有太多接触,得罪也是没必要的。”

“林先生昨日已经向东宫示好,怎么会没有心思。”郭保坤质疑道。

辛其物冷冷说道:“我辛某十年前与林大人也算至交,依我看,林大人只是单纯觉得郭编撰太蠢,做出这种没道理可言之事,忍不住说几句罢了。”

郭保坤那张脸咻得红起来,咬牙怒齿。

李承乾挥挥手,止住两人争论的闹剧,转而问道:“林先生的立场到底如何?”

辛其物俯下身子,沉了沉声道:“林大人嫉恶如仇,根本不会在朝堂上站派,我们也别想着拉拢他,平常对待即可,既不打也不迎。”

李承乾无奈应了一声:“按照辛大人所说办吧。”

辛其物又道:“由于郭编撰的鲁莽行事,怕是朝中很多人会认为林大人是站在东宫这边的,当务之急还应传出消息,趁早撇清关系才是。”

李承乾想了想也是,一应交给辛其物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