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这些天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自从任职太常寺协律郎,即便是个虚职,他也不得不做些表面工作维持。

一连几天,每日大清早走马太常寺,与同仁们寒暄片刻,然后便无奈坐在衙门中发呆,直到日落方才回府。

太常寺官员们心如明镜,表现出十足的客气,奉献百倍的热情,却唯独不会要求这位协律郎做一分的工作。

而范闲不在的日子里,范府上下都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柳如玉忙里忙外挑选出许多名贵的礼物准备送去宰相府,范若若自然也在其间谋划,紧锣密鼓张罗着女婿的上门工作。

终于在不用去太常寺报道的那一天,范闲踏上了去往宰相府,拜见岳父大人的路程。

坐在马车上,范闲苦笑着,难得有空掏出由皇宫独家出版的皱巴巴单月报纸。

报纸上记述了两条内容,一是关于北边的战事,通篇述着北齐不战而降,庆国威武霸气的内容,只可惜没有插画,与范闲那个时代的正版报纸相比下差了些味。

二则是达官贵人家的私事八卦,范闲绝不会想到今月份报纸上的内容竟指的是他与婉儿的婚事,没有勾心斗角,真的就是很单纯的边新闻。

撰写这份报纸的官员恨不得将两人的底掏空,可碍于一些阻力,还是没有将作为私生母的长公主列上去,林相也只是粗略一提。

“皇宫里的陛下为赚钱也是够揭露下面人的隐私了。”范闲不由得埋怨,他早在儋州时便了解到,报纸的生意是以充盈国为目标,可不是搞什么政治宣传。

而每一份出版的报纸,都得由陛下抢先过目,至于为什么会了解到那么多达官贵人家的八卦信息,想来也跟这位时刻盯着群臣一举一动的陛下脱不了干系。

总归是家家看笑话,然后又落到家家人头上,不到自家时笑,到了自家便哭。

……

进了林府,送了诸多礼物,范闲如愿见到未来的岳父大人。

他倒不畏惧于这位宰相大人的威名远扬,只是每每想起五竹叔干的事,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郁闷与愧疚是两码事,范闲可不会因为别人没杀成自己,而自己反杀成功,便产生什么愧疚。

他有的,只是对于事情败露的担忧,这是再正常的情绪不过。

至于未婚妻婉儿的意见上,她对于这位素年未见几面的哥哥感情也实在不深,哪轮得到无辜的范闲去愧疚。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叫大宝,大大的大,宝宝的宝。”

“哦。”在后园中的范闲无所谓的哦了一声,对于这位肥胖到几乎能压死他的林府大公子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

范闲想着,或许是由于单纯无公害的原因,比他见过的诸多勾心斗角的人物好相处太多。

房的会话,宰相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便以公事为由脱开身,将他丢到偌大无边的后园里。

看到肥嘟嘟的大舅子,范闲总算是不至于无聊。

“我是大宝,我弟弟是二宝,那以后就叫你三宝吧。”

“不,这个名字很别扭。”

“伱叫范闲,那以后就叫你小闲闲吧。”

范闲勉强接受称呼,微笑望着痴傻的大舅子,心想同是胖子,怎么就比范思辙那货看着顺眼多了呢?

“大宝,没人陪你玩吗?”

“有,以前二宝经常陪大宝玩,可最近二宝一直没在家,爹爹说他出远门了,可大宝心里很清楚原因。”

“什么原因?”范闲皱起眉头。

“二宝一定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大宝信誓旦旦的如是说道。

范闲叹了口气,心里的情绪很复杂,耐下心来陪着说话。

与智商不对等的人聊天,特别是痴呆儿,总是一件为难人的事。

但范闲不一样,前世十年如一日的躺床生活,让他巴不得听人说话排解郁闷。

“小闲闲,为什么大宝这么壮,而你却这么瘦?”大宝坐在椅上,十分不解。

范闲想了想道:“我家府中也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壮的家伙,改天介绍你们俩认识,你去问他吧。”

”好耶,好耶,又有朋友咯。”大宝兴奋地拍着手掌。

“范思辙也挺蠢,应该玩得来。”范闲则是心想道。

“喜欢听故事吗?”范闲转而问道。

“喜欢,大宝最喜欢听故事了。”

范闲哭笑不得,谁能想到林府的一天不是陪着宰相大人谈经论政,而是陪着大舅子谈天说地。

“情况怎么样?”林若甫的沉闷声从房中传出来。

袁宏道笑了笑:“聊得正起劲呢,大宝笑容比前两天加起来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