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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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小师姐离家出走了。
她苦苦盼了夜悬阳三年,然而在他回来后的第三个月,她就跑路了。
至于逃跑的原因,还得从头说起。
尊使大人从十岁就被休明的念境干扰,后来又添了一条链子和鹿未识的念境,再加上推不开搡不开的仇恨和委屈,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占满了。
那些外力一层又一层叠在他身上,早就遮住了他原本的模样。如今所有的束缚都没了,他反而空落落的,一时无法自处。
他端端是一张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可怜没有一个字是描述他自己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夜悬阳本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其他人相处。
就像个瘫了十多年的人一朝康复,却已经忘记该怎么走路了。
张涯倒是给他写了好几封信,请他出山,请他回驿兽阁,请他重建四境武,尊使大人略作思量,很快便压下不提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欠阿廿的太多了,横竖如今没什么方向,那么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方向。至于他自己今后如何打算,倒不急于一时。
于是乎,尊使大人留在了院中,专心致志的守着他的小师姐。
鹿阿廿一开始还挺美。魂牵梦绕的人终于回来了,并且照比从前温柔体贴了许多,她自是乐得接着,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
只不过他们俩都忘记了一件事:尊使大人当初半死不活的时候都能镇住一牢房魑魅魍魉,如今身轻体健,全部的力气都掏心掏肺的砸在一个人身上,即便那人是神仙,怕是也要被他消磨掉几百年的道行。
果然,事情很快走偏了。
先是鹿未识发现自己在夜悬阳眼里简直生活不能自理,无论吃的用的,没等她开口,他已经递了过来,甚至有一些她没想要的,也一并摆在了眼前。
紧接着是四肢开始被迫退化。刚一摸凳子就被他捞到腿上坐,走不了几步路就会被抱起来,她整个人好像长在夜悬阳身上了,几乎沾不到其他物件儿……
再后来,尊使大人似乎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周到,入了夜也开始更“勤勉”起来。他在此类事上强取豪夺的毛病还是没改,花样繁多,孜孜不倦,不折腾到天亮断不会罢休。
可怜鹿阿廿白天没机会活动筋骨,晚上没功夫睡觉,整个人很快被他的热情烧得蔫蔫巴巴,终日又懒又倦。
她心中不平:自己好歹一代女侠,怎会因为一个男人如此堕落?
鹿小师姐暗中思量许久,终于瞄了个机会,拎上止戈剑,离家出走了。
当然,很快就被夜悬阳发现了。
鹿未识仗着自己有念蝶窥视着他的行踪,一时半会儿还躲得过,于是决定能逍遥一阵是一阵。
江湖高远,她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之前说瞎溜达没意思,还是太年轻,如今看来,这世上再没有比瞎溜达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离家出走的第三天晚上,鹿阿廿在昨日忧酒馆见到了薄晓和腊八。
酒馆晚间没什么人,吴钊单独给他们留了一桌,薄晓开口便毫不客气:“你胖了。”
阿廿立刻慌了,捏捏自己逐渐变圆的脸,“啊?有吗?”
旁边的腊八点点头,“是胖了,尊使大人给你吃什么好吃的了?”
薄晓凉凉的接话:“我看是她是在温柔乡里把自己泡肿了。”
这两个人,一个不喜与人太过亲密,一个缺了情窍。一起闯**江湖许久,还保持着腊八单方面叫师父的状态,时间久了,倒也生出些默契来。
鹿阿廿被他俩的一唱一和闹得无地自容,“我这不是在改过自新了嘛,你们以后行走江湖带上我吧?我保证任劳任怨,脏活累活我都干!”
腊八把头摇得要重影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尊使大人肯定也会天天跟着我们的,太吓人了!”
夜悬阳给腊八种下的阴影实在过于深,哪怕他早已脱胎换骨,这孩子还是怵他。
薄晓也跟着帮腔:“嗯,虽说你们家那位如今勉强像个人了,但我还是看他不顺眼。”
阿廿把脸埋在桌上,干打雷不下雨,“你们知道被一个牢头儿成天守着有多可怕吗?你们见死不救!”
“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薄晓抱着手臂看她,“他找点事做,自然就不会成天守着你了。”
“可他好像无事可做……”
腊八挠挠头,“尊使大人有本事有威望,如今洗清了冤屈,名声也转好了,怎么会无事可做呢?你是不是根本没考虑过这些啊?”
腊八说话永远能说到点子上,阿廿愣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从前他们是非缠身的时候,她还总想着以后要如何如何。但自从这次失而复得,她反而没再想过今后的打算,好像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在她身边,什么都无所谓了。说到底,他们俩这阵子醉生梦死的荒唐样子,与她自己的暗自放纵也脱不了干系,实非夜悬阳一人之过。
人不在的时候她不安生,人回来了她还是不安生,一颗豁大的心就因为这点过分的在意和放纵,反而无处安放起来。
她闷闷反省一会儿,给自己倒了杯酒,“你说的有理……”
鹿阿廿的酒量实在浅得可怜,一杯酒下肚,立刻就上头了,舌头也大了,两颊微红,迷迷瞪瞪的靠在薄晓肩头,“晓儿,我这三年……不是不想出门,我是怕万一他回来了……找不到我了怎么办?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嘛……”
她薅着一个人还不够,又伸手去拽腊八,冷不防一只大手斜插进来把她扶住。
腊八见了来人,立刻跳起来躲到薄晓身后。
薄晓倒还平静,也没起身,只朝夜悬阳微微点了个头。
悬阳也轻轻颔首示意,伸手去扶鹿未识,酒意冲头的鹿小师姐迷迷糊糊的挣扎,胡乱一挥手,一巴掌呼在尊使大人脖子上。
清脆的“啪”一声,尊使大人惨白的脖子留下一片红痕。
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