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魂勾。双爪银勾,上附藤妖精魂,一旦被抓上,便只有被活活缠死一条出路。

夜悬阳那时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刚从雪邙尸山血海里寻得一条生路,便又遇上劫魂勾索命,这命途多舛的倒霉劲儿,不服不行……

“尊使当时如此年少,便能在劫魂勾下活命……”

“我没那本事,脖子快断的时候,碰巧我师父来了。”

“那后来呢?”

“师父把我和阮契阔一同救下,带去了风蝉山,但阮契阔不愿留下,未等伤好就离开了。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然是阶下之囚……”他顿了顿,“他当初若是愿意留下,寂牢尊使的位置该是他的。”

阿廿许是蹲的太久,有些累了,干脆坐下来,手臂环膝,眼巴巴的样子像个听学的稚子,“阮契阔离开后,便像传说中的那样,四处为非作歹吗?”

“嗯。”

“他既是被袁掌门所伤,却为何报复到旁人身上?”

“被伤未必怀恨,旁人也未必无辜。”

“可时隔多年,他终归还是把刀锋对准了袁家……袁十四的死,是阮契阔做的吧?”

悬阳不答反问:“阿廿为何怀疑是阮契阔?”

“阮阁主从秉烛村一路追随尊使,唯独到了蔚北,却踪迹全无……”

悬阳笑了,“我以为你会怀疑暮江。”

“即便不是阮契阔,也不可能是暮江,暮江活命全倚仗袁家势力,除非他吃饱了撑的才会砸自己的饭碗……”阿廿扬起骄傲的下巴,“这个我最懂了,你看我对尊使你,多卑微啊!”

尊使大人也是没见识过卑微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忍不住逗她:“暮江是袁七的近侍,他们之间可不只是卑微这么简单,阿廿对我……也就嘴上说的好听,实际可没多少诚意。”

阿廿立刻没话了,躲开他的视线,目光飘忽扫着他脖颈上黑发半遮的伤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这一愣神的功夫,尊使大人已经十分利落的把一整盒点心都摸走了。等她反应过来,某人正在把盒底的碎渣倒在手心里聚成小小一捧,然后仰头一口干掉。

“还有吗?”

阿廿眼巴巴的瞧他,“没了……可是我还有好多问题没问。”

“那就许你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他总有本事轻而易举的掌控局面——只要他想。

到此时,阿廿才隐约明白,这位尊使从来没打算把最关键的东西告诉她,她略做沉思,咬牙开口:“我想知道,尊使可曾有一刻对我坦诚相待吗?”

这个问题,显然是在夜悬阳意料之外的,他好像突然被刚才的点心残渣呛到了,喉结剧烈跳了一下。

蔚北的夜晚凉澈寂静,笼中的男人和笼外的小女子静静对视,许久才有人干着嗓子,答非所问:“我永远不会害你。”

“我该信吗?”

他鼻息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用信,但好歹你得知道。”

……毕竟我难得对谁好。

阿廿正欲开口再问什么,夜悬阳平静着脸孔把空食盒还她,示意她已经没有机会再问了。

不过他忘了,眼前这位鹿小师姐也从来不是省油的灯,说话并不需要别人给台阶下。既然他非要掐断她的话,那她就自己另起个头。阿廿把下巴杵在膝盖上,语气缓慢又认真,大有长聊至天明的架势,“尊使,我师兄说,等查清了袁十四的事,便让我随他回别云涧去……”

悬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她的话茬,“所以你是来跟我告别的?”

阿廿摇头,“以尊使的本事,想见的人逃不掉,不想见的人扰不到,哪里轮到我来告别……只是我平日里惯是胡说八道,难得今天想说两句真心的,尊使别嫌我烦。”

“说吧,我在听。”

他懒洋洋的靠着笼栏,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敷衍,阿廿并不介意,把心中所想尽数倒出来:“尊使说的没错,你我二人同行,从来都是各怀鬼胎,虽然我不知尊使是什么目的,但我的确不只是为了医,我还……”

“还受别云涧圣主之命,窥探本尊使的一举一动。”

阿廿愣了一下,旋即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尊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