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崩溃(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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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南和涧北隔着那么一道水,两人被风卷到水边的时候,夜悬阳的手还护着阿廿的头。
“阿廿……”
刚一开口,耳后却又起风声,悬阳余光瞄着一片砂石在风中呼啸而来,知那穆老头是真的动了怒,片刻都不敢再停留,直带着阿廿逃回涧北去。
薄晓不在,腊八想必是作了跟屁虫,院中一个人都没有。
只一院秋日花草勉勉强强的开着,不复春夏时节的秾盛。
阿廿一直没说话,整个人蔫蔫的,悬阳回身关院门的功夫,再一转头,她正蹲在院中石桌边儿,呆愣愣的看着什么。
悬阳走过去,也蹲在她身边。
地上是一群忙着搬窝的蚂蚁。
悬阳叫她,“阿廿?”
阿廿没反应,全神贯注的盯着蚂蚁,似乎没听见他说话。
悬阳轻轻拍她的背,“阿廿……”
阿廿还是看蚂蚁,眼都不眨一下。
她从来是个顶好相处的性子,很少冷着不理人,哪怕受伤或失望透顶,唤她也都是有回应的。
但这次,她安静得过头了。
悬阳犹豫着要不要再叫她,鹿未识突然伸手指,在蚁群的去路上划了道沟。
蚂蚁们顿时乱了方寸,但不一会儿,又重新找回了方向,越过那道小沟壑继续前行。
鹿未识又伸手,划了更深的一道,蚂蚁们乱得更久些,但还是很快恢复如常。
她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又划了一道。这回,她很缺德的在沟里放了两块小石子,又撒了点浮土,还盖上几片碎草叶儿。
蚁群彻底不成序了,有几只跌跌撞撞的绕着石头,有的攀着草叶儿,还有几只晕头转向的往回转……
阿廿还要伸手,悬阳拦住她。
她指尖蹭破了点皮,一点血正从沾着的一层尘土里往外渗。
悬阳把她拽起来,去屋里洗手。
阿廿老老实实让他把手按进水里,突然开口说:“你说,会不会你我也是他人掌中的蝼蚁,也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俯视我们的一举一动,然后轻而易举的把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你我的坎坷困苦,于那个人而言,只是顺手的消遣而已……”
他的手还在水里抓着她的手指,没吭声。
阿廿声音又低了一点,“要不然,只是想找条活路,怎么就这么难呢……”
“是我思虑不周了,我知道风生兽会留下魑印,却万没想到会连累你,我以为……那是我一个人的罪孽。”
若是往常,阿廿定会眨着大眼睛宽慰他:我知道你也很苦,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但是这次,她只是低着头,问他:“这回,我的念境是真回不来了吧……”
她像是被什么重物砸瘪了,呼不出也吸不进一口气,木木然一副憔悴皮囊,再没什么力气去体谅谁了。哪怕那个人是夜悬阳……
她侧过身,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湿漉漉的手放在他身上,“我的念境就在这儿,就在你身上,是不是?”
悬阳看着她,不知如何开口。对此刻的鹿未识来说,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若是念境能像血肉那样看得见摸得着,他直接挥刀生剖给她,眼都不会眨一下。
可是眼下,他无能为力。
阿廿声音虚得只够勉强听清,“我原本还想着,反正你人就在我身边,说不定哪天老天爷开眼了,就能找到办法,把念境找回来……其实我根本没那么想得开,都是装的……除了装不在乎,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要不我们双修吧,万一有用呢?我们现在就试试……”
她说着话就伸手扯他的衣服,凑上去胡乱吻他,急切而无助,活生生一只被逼入死路的兽。
悬阳从来没见鹿未识这么失控过,哪怕之前受了那么多苦,她也从未如此。他伸手按住她,“阿廿,别胡来!”
他突然这么一声,把阿廿吓了一跳。她停下来,缩了缩肩膀,似乎有些茫然,声音更小了,“为什么不行啊?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悬阳的心都快碎了,努力冷静,沉声劝她:“喜欢是一回事,这是另一回事,你现在这样,我不能陪你犯糊涂。”
“犯糊涂,我糊涂……”她低低的念叨,突然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他,“你这么清醒,那你把念境还给我啊?”
下一刻,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开他的手,用力捶在他身上,“它明明就在这儿,它就在这儿!你还给我!”
她终于彻底绷不住了,深仇大恨似的打在夜悬阳身上,咬他,抓他,把链子扯得哗楞楞作响。
悬阳一声不吭,连无恕都没还手。
相比鹿未识忍耐了多年后的崩溃,他反而跌入了另一个极端——习惯了苦难后的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