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一路颠簸,磕磕绊绊地慢慢长大。他从小就是孤儿,父母死于战乱,一个五岁的孩子能顽强的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

凭借从小养成的强大的生存意念,他是强撑着快要坚持不住的身子,被战马打横驮着找回来的。

那时,他已经不能乘坐战马了,只能趴在马背上。

当他看到郭晨右手按着大刀,站在给王妃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门外的时候,就再也坚持不住,从马上跌了下来,本来被吐蕃斥候砍成半骨折的左臂断了!

郭晨大吃一惊,他赶紧抱着猴子跑到他和小刘二新盖起来的屋子里,给猴子喂了一口水。

“咳咳,咳咳咳!”被呛了一下的猴子彻底清醒过来,他第一句话就是:“我把追过来的那些斥候全都甩开了,他们不会跟过来的......”

郭晨急忙道:“什么斥候?这是大唐的疆土,难道大唐的斥候要追击你?咱们遇到的那些土匪难道就是大唐的斥候易装改扮的?”

猴子道:“你傻啊?不是那些被咱们干掉的家伙,是另外一伙啊,你们走了之后,我们十一个人干掉了他们五十多个!

后来,我才发现,他们居然是吐蕃联军的斥候!他们的后面紧跟着最少三千多人的先锋部队。先锋部队后面还有遮天蔽地的烟尘弥漫了半边天。

以我十来年的斥候经验,起码要超过五万人!要是算上那些仆从军、在后面赶着牛羊随行的牧民,那人数或许要超过十万!”

郭晨毫不怀疑猴子的判断,这小子六、七岁就长在了马背上,有时候还跟在斥候们的后面,就连斥候们都发现不了他。

这猴子就是个天生的斥候!

正说着呢,小刘二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郭侍卫,我顺着猴子来时的路,观察了一下,这小子没有带着尾巴回来。不过,他怎么这么惨啊?头破血流的,胳膊看来是断了。

郭侍卫,赶紧烧开水,把伤药拿出来,准备好夹板,我来给他接骨,疗伤。”

兄弟之间可以性命相托,用不着虚头巴脑地故作惊讶、同情、感伤之类的表面功夫,直奔主题就对了。

如果不是为了何真真的安全,要去看看猴子带没带来尾巴,小刘二早就给猴子处理伤势了。

他说这话,其实是对郭晨的不太满意。

郭晨其实此时也只是个大孩子,他各方面的经验比小刘二和猴子他们这些老兵要差远了。

何真真和小蝶儿也跑到郭晨他们的屋子里,何真真看到猴子的惨样,大吃一惊:“猴子,你何故如此?他们呢?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她根本不等猴子回答,就卷起袖子,对小蝶儿道:“你去把我衣箱里的那件素色裙裳取来,还有剪刀,他的断臂和头上的伤需要重新包扎。

这种伤势我还懂一些,父亲有一次归家,受的伤和猴子差不多。我跟着郎中学着医治了十几天就大大见好。

只要他不发烧,这种伤算不得大事。猴子,你别怕,有姐姐在呢。”

手足无措的郭晨和在灶边烧火的小刘二一下子眼圈红了。猴子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流淌下来。

何真真自称姐姐,其实她比猴子还要小几岁。

这是她在故意缓和紧张气氛呢。

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夫人居然这样关心一个小小的军汉,这让猴子非常感动。

郭晨搂着猴子,一言不发。他不能让猴子躺下,不然,他的脑袋上的伤不好处理。

他在学,学着和这些最底层的兵卒们相处,学着怎么融入他们当中去。

他是有职衔的军官,虽然他平时非常注意了,但是长期养成的那种优越和高傲的情绪,已经刻印在骨子里,总是不小心会流露出那么一丝丝,这就让他和这些对自己身份十分敏感的大头兵们格格不入。

每次遇到危险,何真真都被保护得严严实实,其次,就是他和小蝶儿。

这些军汉,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自己人。

虽然他也曾上阵杀敌,可这些斥候常年在外探查敌情,不知道啊。

他也曾斩首五个,获得五转军功。《唐六典.卷五.尚兵部》规定:“------凡破城、阵,以少击多为上阵。------凡上阵上获第一等酬勋五转。”

只不过,郭昕当时是以留后(不是留守,更不是大都护和节度使)的职务主政安西的,新到一个地方,要处处注意公平和公正,不能出丝毫的错漏,只能愧对兄弟了。

而且,本来他就对自己的这个兄弟兼亲兵要求很严格。只是给了郭昕一笔钱,还是他自己出的,说是让郭晨将来娶媳妇用。

这事整个安西军差不多都知道,有的为郭晨叫屈,有的同情郭晨,但是郭晨都是一笑了之。

兄弟之情何在乎这一点牺牲?虽然不是同母同父的亲大哥,但是,两兄弟都是二房和三房亲兄弟所出。叔伯兄弟那也是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