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森林里好像有一场永远也下不完的大雪。

浮鸰沉默地看着窗外。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本日记。

黑色日记的扉页上写着:永夜南昭 新纪26年月日——新纪9年2月2日。

二十三岁。

十八年。

七年。

永夜南昭认识他的十八年。

他们认识的七年。

其中永夜花了十一年来作铺垫。

他视他为月亮,为神明。

永夜北珏把日记本递给他的时候跟他说,他说浮鸰,阿昭知道你在给他喂血,他不希望你痛苦。自父母出意外之后……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你懂吗。

浮鸰伸手触碰着日记本上的烫金字,感受它的脉络。他的眼里没有怀念,只是一片荒芜。

记忆混乱之间,浮鸰用取血匕首扎进跳动着的心脏。

他把刀拔出来,换了个方向,又狠狠扎了进去。

在他再次抬眸之间。

桌上坐着一个白色长发的人影,他拿起黑色的日记本缓缓翻动,像在欣赏某种艺术。

浮鸰没有打断他。

他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胸前的伤口,这是为什么呢。

窗外的雪下着。

王座的长发比雪还白。

等祂翻到没写完的空白,浮鸰问他。

“为什么我死不了?”

王座合上日记,冷漠的金眸看向他,罕见地没有带着嘲讽。

“我是人们口中不死不灭的怪物,不过偶尔,也有人奉我为神明。”

“既然你可以跨越时间线,为什么不去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你可以用匕首杀死你自己吗?”王座看着面前毫无生机的人影,祂有几分厌倦。

“你说得对,所有的浮鸰都会登上王座,因为传闻中王座无所不能。”浮鸰说。

“但是你已经见到这个传闻了。”

“预言就是结果,我别无选择。”浮鸰平静地接受了命运。

王座对此毫不意外,祂当然知道自己会选什么。

“那么,这条旅途就剩你一个人了,浮……鸰。”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浮鸰不觉得是天气突然好转,他更愿意猜测是祂带走了这场寒冷。

王座独行于这个世间究竟多少年了呢。

这么漫长到绝望的时间。

——

浮鸰是在春天离开的永夜森林。

因为永夜总说要在春天去见他。

浮鸰带着【绝影】,经过了一丛丛盛开的野花,他的衣角上也难免沾染上初春的味道。

他尘封了【蚀月】,一个总想死的人是不会费心思去防御的。

而绝影,这世间已经没有刀能克制它。

浮鸰用刀尖挑起一朵野雏菊,绝影的透明蝴蝶从刀身飞出,带着花朵落在浮鸰的掌心。

冷漠的金眸透过掌心的雏菊不知回忆到了什么,有了些温度。

神说去寻找一个人要带着诚意。

“去接你的路上,我看一切美好都是礼物。”

浮鸰记得那三年三百三十五件礼物,而他的是个死不了的怪物,在他唯一的信徒回来之前,他有一个永远的时间为他准备。

浮鸰收起绝影。

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