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身堕泥沼意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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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摇红,觥筹交错。花厅中宴席的喧噪,穿过窗户,泻在安静的庭院中。
案边围坐着二皇子颜亮和他的几个副将,作陪的是颜音和谢德。
已经是酒过三巡,那几个副将用筷子敲着金杯,吆五喝六的划着拳。
颜音微微笑着,擎着杯,小口小口呷着酒,显得很安静。
源国民风粗犷豪放,无论男女,都擅长饮酒。源国庆祝男孩满月时的习俗,其中一项就是家中长辈用筷子沾取烈酒,点在孩子舌头上,让孩子从小便锻炼酒量。颜音因为体寒,也常常温酒自酌驱寒,因此酒量也颇为了得。
这次接风宴是颜音第一次作为成年人参与饮宴应酬,不免有些拘谨,再加上和颜亮毕竟有些芥蒂,和那些副将既不熟,性情又不相投,找不到什么话题,便显得少言寡语,有些过分安静了。幸亏谢德在一旁周旋着,才没有冷场。因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颜音只好不停饮酒,不知不觉喝得有些高了。
其实每个人都喝了不少。中都会宁在寒冷的北地,物产不丰,酒也只得一味高粱,饮下如利刃割喉,烈虽烈了,但不够醇美。而燕京是五国通商大邑,各地美酒花样繁多,这一次又拿出了王府多年窖藏的上等货色,喝得大家欲罢不能。
有个副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和谢德对饮了一杯,又要比剑。
谢德环顾了一下花厅,抱拳笑着说道,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怕伤了两位郎君。
颜音擎着金杯,笑嘻嘻地点头附和。
那个副将又吵吵嚷嚷地说要去院子里比。
谢德又推说自己腰上有伤,使不了剑了。
颜音再度连连点头。他此时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他其实只听了个大概意思,只是本能的支持谢德,机械地点着头。
酒意上涌,把颜音的一张俊脸薰得红扑扑的,配上那迷离的笑容,灯下看去,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那副将跟谢德拉拉扯扯的,又说要跳舞,说着便唱起了宁边的情歌。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很是好听,一下子便把众人的思绪拉到了天苍苍野茫茫的戈壁草原,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谢德也是宁边人,听到了熟悉的乡音,不觉也跟着哼唱起来。不一时,两个人便情不自禁地围着桌案,跳起了锅庄舞。
两个人的舞姿,古拙中透着灵巧,配合着苍凉的歌声,别有一番打动人心的力量。众人齐齐随着节拍,拍掌应和。
突然,那副将身子一歪,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刚好吐在谢德的肩膀上,秽物弄得谢德满身都是,旁边坐着的另一个副将也未能幸免。
颜音此时酒意已经上来了,只是笑嘻嘻的拍着手,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颜亮叹了一口气,忙吩咐另两个副将带三个人下去沐浴更衣,又招呼下人过来将秽物收拾干净。
待一切收拾停当,颜音才蓦地发现,屋里只剩下了自己和颜亮两个人。颜音心中一激灵,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颜音刚要开口说停酒罢宴,却不想颜亮首先开了口,试探地叫道:“三弟?”
因颜启晟让颜音参与皇子排行,所以论理颜充、颜亮、颜亭三人都应该叫颜音三弟,而颜音应该称呼他们大哥、二哥、三哥。但事实却是颜音和颜亭互相称呼三哥和音儿,而颜音对颜充、颜亮两个,只是称呼大皇兄、二皇兄,他们两个也随着众人,称呼颜音小三郎君。因此这一声“三弟”,在颜音耳中听来,显得分外陌生。
“三弟,二哥过去对不起你,二哥跟你道歉了。”颜亮说着,竟单膝跪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要是肯原谅二哥,就干了这杯。”颜亮说完,倒转了杯底,那錾刻着芙蓉花的金杯,闪着迷离而暧昧的光芒。
“二、二皇兄,你这是做什么?”颜音有些手足无措,去拉颜亮的手臂,却没有拉动,又慌忙去端自己的杯子,却不想把杯子带翻了,残酒撒得到处都是。
颜亮低头捡起酒杯,斟满了酒,双手举过头顶,依然跪在那里不动。
颜音忙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口中说道:“二皇兄,快起来!折杀颜音了。”
颜亮一笑站起,又把两个酒杯斟满,笑道,“上次除夕家宴有刺客行刺,你舍命救我,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在心里,却从未曾对你说过,大恩不言谢,二哥再敬你一杯!”说着,又再度单膝跪下。
颜音见颜亮说得恳切,忙端起酒杯干了,双手将他搀起。
颜亮再度将两个酒杯斟满。
颜音忙道,“二皇兄,我真的不行了,不能再喝了。”说着便用手去拦。
颜亮用手腕格开颜音的手,“三弟,你先听我说完。”
颜音脸一红,缩回了手。
颜亮微微凑近颜音,低下头,像是怕别人听到似的,小声说道,“父皇有令,让我和老三各领一半铁鹞子军,分兵两路,攻打南赵,谁先打过长江,谁就是铁鹞子军未来的主人。”颜亮直起身子,略略放大了音量,继续说道,“二哥知道你同老三亲厚,也不求你能帮我,只求你和叔王能够一碗水端平,让我们公公平平较量一场,你若答应,就同我满饮此杯!”颜亮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颜亮这么一说,颜音的心放了下来,之前一直戒备着,怕颜亮对自己再有什么荒唐举动,听了这话,知道他有求于自己和父王,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心中一宽,便大大方方举杯饮尽了那杯酒。
之前颜音已经喝得有些高了,这三大杯一下肚,便更是耐受不住,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发冠的金簪脱了,发髻散乱了开来,那一头乌发如瀑布静静倾泻,散发着淡淡的绿云油香气,颜亮已经是看直了眼睛。
颜音忙用手撑住桌子,定了定神,想要说几句场面话便告辞,一低头却发现颜亮的手,已经抚上了自己的衣襟。
颜亮一边用手拂拭着颜音衣服上溅上的酒污,一边说道,“看这衣服已经湿了,快脱掉吧。”说着便去解颜音的衣带,
颜音大急,忙用手去挡,手指刚碰到颜亮的腕子,触手便觉一片火炽,颜亮的身上,似乎比刚才热了很多。颜音一凛,像被咬到似的,缩回了手。
颜音想呵斥,但嘴上却不听使唤,只是轻轻唔了一声,听上去,倒像是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