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子和想要硬起心肠推开颜音,终究还是不忍,叹了口气,问道:“除了鬼代丹和那里面的砒霜,你还炼过什么药?”

“祝融丸。”

“你自己吃过没有?”

“吃过……”

“胡闹!”戴子和挥起戒尺,又重重打了一记,怀中的那个身子猛地一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古代方士炼丹用的,毒性最大,久服成瘾,若不懂导引修炼之法,不出数年,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颜音惊讶地抬起头,“师父……我真的不知道啊!”

“看不求甚解,随便抄个方子就敢配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怎么敢这么草率?!对人命,对医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你根本不配学医!以后不要对人说是我的弟子,我没有你这样草菅人命的徒弟!”

颜音大惊,死死抱住戴子和的手臂,“师父我错了,您打我吧!千万不能不要我,师父!”

“你还记得御药局帮你配药的那个太学生吗?”戴子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记得,他是北漠人,今年春闱新进的医科进士,他怎么了?”颜音心中隐隐有了不安。

“北漠民风淳朴,尚未开化,难得出个读人,而且还只有十六岁,前途无量啊!”戴子和深深叹息了一声。

颜音心中更是惶惑,紧抓住戴子和的手,急切地问道:“师父!他怎么了?不会是受了我牵累了吧?”

“他是我亲点上来,选入御药局的。他对我说过,北漠地方,缺医少药,人们生了病,只能生抗过去。妇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三停身亡,三停染病,婴儿能活过周岁的,只有半数,他立志学好医术,在北漠建惠民署,造福桑梓。”

“师父……”颜音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不敢再问。

“你欺他刚刚进学,还不懂医理,诓他为你配药,是不是?”

“我没有诓他,只是……御药局中,只有他年纪最小,又和蒲罕是同乡,我和他比较谈得来而已,炮制鬼代丹的步骤那么繁杂,我弄不来,就央他帮忙,他只是帮我炮制了鬼代丹,那里面还有蜡丸裹着砒霜,他是不知情的!我去跟皇上说,不能冤枉了他!”颜音急切地解释。

“晚了……”戴子和又是一声叹,“你入洗衣院的第二日,他就被皇上杖毙了……”

“啊!?”颜音大惊失色,松开了戴子和的手臂,缓缓跪坐了下来,泪水涔涔而下。

“为什么?”颜音轻轻摇着头,似乎不敢相信。

“若是常人犯了你这样的大错,满门抄斩都有可能,幸而你一直在皇上身边,皇上知你天真纯善,并无谋叛之心。皇上舍不得重罚你,便只有拿那个太学生开刀,也是他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白白送了性命……”

过了许久,颜音轻声说道,“我知错了,师父,你打吧!”说着,缓缓趴了下来。

见颜音这么乖顺,戴子和有几分心软,但想到颜音这次犯下的大错,便硬起心肠,挥动戒尺狠狠打了下去。

眼见几十下打过,戴子和手臂都有点酸了,颜音却始终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一个念头突然在戴子和脑中闪过。

戴子和怒喝,“你服了鬼代丹是不是!?”说罢,戴子和用尽全力狠狠一戒尺砸了过去。

颜音的身子被砸得一弹,一声呻吟,冲口而出。颜音扭转身子,回过头来,泪水盈盈地说道,“师父,我没有!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服过鬼代丹,便是那祝融丸,也只是那次去馆驿求父王时,服过一粒,以后再没有服过。”

戴子和知道颜音从不说谎,略略消了气,又问道:“那你还服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没有啊,真的再没有了!”

“那次雨夜,你吃过的止疼药,后来有没有吃过?”

“没有。”颜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