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音怔怔地看着,直到那些人转过山丘不见,才怯怯问道:“她死了,是吗?”

“是……”蒲罕声音干涩。

“还能救活吗?”

“不能了……”蒲罕摇头。

“他们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要逃跑。”

“她为什么要逃跑?”

“大概……是不喜欢去劳军吧……”蒲罕越是回答,越是艰难。

“既然她不喜欢,我们为什么要强迫她呢?”

这个问题,蒲罕回答不上来,只能对颜音报以久久的沉默。

两个人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到青宫。那条鱼早已被烤熟,进入了两人腹中。

青宫里,两人居住的跨院对面,突然多了一队守卫,院门紧闭,像是关了什么人。

“里面是谁?”蒲罕问道。

“赵国太子康茂。”门口看守的兵卒回答。

晨曦初现,薄雾如浆,梅花的寒香,弥漫了整个院落。

寂寂空庭中,厚厚的积雪已经不再是一块完璧,一星一点的凹痕,是落花与鸟踪,那一长串足迹,来自花树下跪坐的那个少年。

他穿着一袭石青色的襕衫,束着发,跪坐在蒲团上。面前一个炭炉,炉上的铜壶烹着水。炭炉的热气,将那雪化出一个小圆来,蒲团是个大圆,雪色衬着,像是圆满的禅意,大的是国,小的是家。青衣,古梅,积雪,如诗如画。

壶中的水,微微有声,正是将沸未沸时。

突然,一声嗒然,墙头的雪,塌了一大块下来。

那青衣人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只小手,攀上了墙缘,接着,又是一只,然后是一顶白狐皮的帽子,探了出来。帽子与积雪的墙垣像一个白点与一条白线,两者之间,是一张玉雪可爱的脸。

“我来摘花。”那小孩儿指着梅树笑道。

“小心!”青衣人一挺身子,刚要起身去扶,却见那小孩儿那帽子的左右,垂下了两条白色长尾,正是源国人装束。青衣人微微一怔,随即又缓缓地跪坐了下来。

一转瞬间,只见那墙头的小孩儿已经撑起身子,跨坐在墙上,伸长了手臂,想要攀到墙边那株古老梅树的枝丫上,但是距离有点远,似乎够不到。

“小心……”见此情景,那青衣人还是站了起来。

那小孩儿冲青衣人得意一笑,却不妨重心失去了平衡,扎手扎脚地从墙上跌了下来。

那青衣人三步两步奔过去,想要扶起那小孩儿,但左腿似乎有伤,一瘸一拐的,走得并不快。待他走过去的时候,那小孩儿已经站了起来,浑不在意地拍打着身上的积雪。

“你怎样?有没有摔坏?

“你的腿怎么了?”

两个人的话,同时问出了口。

“我没事儿。”那小孩儿一口流利的汉语,竟然微微带着些大梁口音,“你呢?腿怎么了?”

“骑马不小心弄的,是旧伤了,不妨事。”

“门口有人看着,不让我进,就只好这样了。”那小孩儿冲青衣人挤挤眼,又冲门口努了努嘴,做了个鬼脸。

“你是……什么人?”青衣人有些疑惑。

“我叫颜音,我爹爹是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