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启昊拿着的葫芦瓢,一瓢一瓢,将温泉水淋在颜音肩头。

水很暖,父王的怀抱更暖,颜音的嘴紧贴着颜启昊的耳畔,轻轻叫了一声:“父王……”

“叫爹爹。”

“您说过的,在军中不能叫爹爹。”

“这里不是军中,是家,有你娘气味的地方,都是家。”

“爹爹……”颜音颤声。

颜启昊颈中又是一阵湿热的痒麻,他知道,颜音又落泪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

“爹爹,我自己来吧,我不怕了……”颜音又说道。

“不行!”颜启昊轻轻拍了一下颜音,顺势便褪下了颜音的亵裤,借着水光反射的灯光,看了看颜音的伤。伤口的痂已经脱落了,粉红的嫩肉被水一浸,更加鲜明,仿佛是一张张红唇,都在争相说着委屈。

“还疼吗?”颜启昊轻轻抚摸了一下。

颜音身子一抖,过了片刻,才轻轻说道:“已经好了。”

颜启昊抱着颜音,在泉边找了个水浅的所在,轻轻放颜音坐好,用整个身子护住颜音,揽过他的头发来,帮他洗头。

“我洗好了,该换我帮爹爹洗了。”颜音说道。

颜启昊转过身子,任由颜音在自己背上涂着澡豆。

颜音轻软的小手,在背上划过,一下一下,涂得认真细致。颜启昊翘起嘴角,转头去看颜音,满心期待能看到一个笑脸,却不想颜音却在垂泪。

“怎么了?为什么哭?”

“爹爹身上……好多伤……不要再打仗了。”

不要再打仗了吗?颜启昊又想起这次出兵前,皇上要颜音入宫的那道旨意。

盈歌病故,颜音无人照顾,因此要入宫养育。若不想儿子进宫,就交出兵权,留在府里做安乐王爷照顾孩子。抑或续弦,让儿子有人照顾,但这又违背了当初娶盈歌时的誓言。归根结底,自己这位皇帝三哥怕是对当年盈歌下嫁之事依然耿耿于怀……

而自己呢?留了兵权,也留了对盈歌的誓言,只是舍了颜音。

一方面是还想战,还能战,想要完成少年时的志愿:立马吴山,提兵长江,将江南沃土,尽纳入大源版图。况且……南边传来消息,康茂返回大梁,即将登基称帝。南赵厉兵秣马,势必和大源一战,如今崇王身故,大源能挂帅领兵的,只有自己而已,箭在弦上,由不得自己退缩。

另一方面,把音儿给三哥养育,也是还三哥一个人情,毕竟盈歌那事儿,是自己有错在先,三哥对自己已经是万分容让了……只是委屈了音儿……

想到这里,颜启昊一叹,“怎么能不打仗呢?你叔祖病故了,两位皇兄年纪又轻,一个有勇无谋,一个有谋无勇,咱们大源能征善战的,只剩下爹爹了啊……你,还有那几个小皇子,要快些成长起来,接父辈的班才是。”

两个人洗完了身子,换上崭新的素白中衣,并排躺在温泉畔的大石上。因为地气和暖,那大石热乎乎的,一点也不觉得冷。颜启昊拿着一块布巾,为颜音细细的擦拭着头发。

“爹爹……我能不去中都皇宫吗?留在燕京行不行?”颜音怯怯问道。

“不行啊……音儿。”颜启昊将颜音揽在怀里,“爹爹要领兵打仗,家里没人照管你,你去宫里,可以和其他皇子一起读、习武。皇上是你三伯父,也是爹爹最亲密的兄长,他也是心疼你,才接你去宫里的。”

颜启昊略顿了顿,还是把盈歌的事情说了出来,“当年你娘来源国和亲,本来是要嫁给皇上的,结果被爹爹横刀夺爱了,这才有的你。”

“真的吗?”颜音眼睛一亮,“爹爹您真有本事!”

颜启昊哈哈大笑,那些旧事涌上了心头,像这粼粼水波一样,**漾着,涌动着,无止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