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青牛镇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子,握着一把木剑,佝偻着背,从镇东走向镇西。

丁牧虽然常常会露出一副憨傻的笑容,可他为人却并不憨傻,说不上是一个心里玲珑剔透的妙人,但有些事情也比很多人要看得清楚。

两架轿子,一黑一红。

两具尸体,一老一少。

这是谁所为,他心中敞亮着呢,在心头难以压制的狂猛杀意下,丁牧心中还真就升起了一股想要杀人的心思。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见惯了生死,经历过生死从来不曾主宰过别人生死的丁牧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好像有些事本就该如此,有些人本就该死。

他的步伐有些沉重,春光和煦的照在他的身上,没能驱散他心中厚厚的杀意,反倒是让他心里某些东西从尘封中醒来,在春风里暴涨。

左手轻轻的伸到胸口,略微触摸,能够感受到墨玉小剑冰冷的温度,能够摸到大胡子许诸留给他的那本泛黄册。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不算刺眼,但却让丁牧的眼睛微微眯起。

仰起的头上那种棱角分明的面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棱角分明过,春光洒在他的脸上,让那稚嫩的面孔覆盖上一层金色光辉。

几年前桃花村的那个小牧童,原来也有着一张耐看,韵味十足的面孔。

镇东到镇西,距离不是太远。

拥有十万大山的西凉山丁牧走过,从西北的西凉州到东南的江州丁牧也走过,镇东到镇西,这点距离实在是不算什么。

步伐沉重中带有稳健的丁牧终于到了镇东的宋府,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金漆雕刻的匾额,门口两座巨大的石狮子,都在证明着这户人家的显赫。

宋家,在整个大姜王朝中也许算不上什么,可在江州,在青牛镇,那绝对是一对一的大家族了。

尤其是在青牛镇,那是让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

门口站着的两个护院趾高气昂的抬着脑袋,并没有觉得给人看门是什么难看的事情。

他们看到手握木剑,佝偻着背,低着头站在门口的丁牧,立马走了过去。

说话的语气好像给宋家看门是天下一等一荣耀的事情,“小子,你快滚开,这里也是你能站的地方吗?也不看看你的模样,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宋府,宋解元的家。”

丁牧听到这里是宋解元的家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裂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低着的头抬起,迎着朝阳,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就没错了!”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那两个护院听。

丁牧迈开步子,不顾面前的两个护院,径直走入宋府。

就那样普普通通的迈步,可那两个护院硬是没有看清丁牧的动作,不明白丁牧怎么突然就走进了宋府之中。

两人气急败坏的追了上去,刚刚进门,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就紧紧闭了起来。

两人留下一人插门,另外一人迎向丁牧,看来是想狠狠的把丁牧给教训一顿。

“喂,你站住!宋府也是你能乱闯的吗?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你就不知道我们宋府的厉害!”那人一阵叫嚣,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棍子,挥舞着冲向丁牧。

丁牧嘴角扬起,佝偻着的背脊仍旧佝偻着,原本迎着阳光的面孔,也因为重新低下头,让人看不太真切。

“狗仗人势,嚣张跋扈者,死!”

他口中吐出一句话,就像是在宣布冲上来的那名护院的罪恶,手中的木剑一个翻转。

看上去极其脆弱,轻轻用力就能折断的木剑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从丁牧手中飞出,直接插进了那名护院的胸口。

木剑染血,看上去不怎么像是一把木剑,那股锋芒毕露的气息好像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来的气势夺人。

那名护院倒地不起,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一把木剑会自动飞起,插进他的胸口。

他也不用想了,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消散,心脏被刺穿,一个普通人没有当即毙命就是幸事了。

“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