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纪衡语气中的阴阳怪气,纪瑜略显尴尬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勉强在脸上露出笑容。

“大皇兄真是爱说笑,我们这些做皇子的,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父皇母后精心为臣弟挑选皇子妃,那必然是最适合臣弟的,臣弟除了心中感激,再无其他想法,说到这里,臣弟也要恭喜大皇兄,恒王府很快就要有女主人了。”

纪衡虽然讨厌纪无川,但他同样也不喜欢纪瑜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表面上看上去与谁都和和气气的老四,心思最是诡诈自私,不然,老二那个蠢货,怎么就这么快就沦为了弃子了呢?

“老四啊,你可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其他人都对你赞不绝口,但唯独只有本王,瞧你不顺眼吗?”

纪瑜眉角一抬,诧异的看向纪衡:“大皇兄这话是何意?可是臣弟做了什么惹您不喜的事?”

越是见纪瑜这幅装腔作势的样子,纪衡越是讨厌。

他冷哼一声,继续道:“本王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幅看似无辜,实则心眼多的样子,本王不喜欢纪无川,那是因为他受到的父皇的偏爱最多,是本王的拦路石,天生就站在了本王的对立面,注定了会是本王的对手,至于你,你用不着费力的跟本王攀交情,你的身上流淌着林家一半的血脉,林家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本王心里最清楚。”

“你也别露出这幅被人冤枉了的样子,别的不说,就说你的亲二哥吧,你与他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为什么会犯下大错被父皇厌弃,为什么这么快就被父皇撵出京城,为什么在眨眼之间就沦为了林家的弃子,别人不清楚,难道你会不明白吗?我的好四弟,你可真是厉害呀,这演戏的手段着实令人叫绝,怕是就连皇后娘娘和林家那边的人,都被你蒙骗了吧?!”

纪瑜搁在膝头上的手缓缓收紧,但脸上淡淡的温和笑容,却是始终维持不变。

他目光坦荡的看向纪衡,依旧露出一副无辜不解的样子:“大皇兄还真是有意思,你说的话,臣弟当真是半句都没有听懂呢,二哥先是闯下祸事,被父皇责罚在府中思过,是他自己不知悔改,违逆旨意,偷偷跑出自己的府邸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被人碰见了个正着,母后为了他眼泪都快流干了,外公那边,亦是为他多年来殚精竭虑,所有的家人都为了他做到了极致,是他自己不争气,不断地辜负深爱他的人,最后让所有人都对他失望了,才会被父皇撵去了他自己的封地。”

“这一切,都是二哥自己自作自受,又关我什么事?我也是每每在想到他的时候,心痛万分,我自小与二哥互相陪伴着长大,如今看见他落得如此田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大皇兄,你定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才会在这里误会臣弟吧,不过没关系,臣弟会向大皇兄证明,臣弟始终未变,一直都是当年那个愿意将自己的桂花糕分给饿肚子的大皇兄的好弟弟。”

突然听见纪瑜提起当年的事,纪衡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当年他因为生母身份卑贱,父皇又并不疼爱,就算是皇长子,也依然会被后宫的一些刁奴克扣粮食,他时常吃不饱肚子,经常要靠着不断地喝水来充饥。

而那个时候,纪瑜曾碰到过他最狼狈的时刻,然后,赠给了他一块桂花糕,让他暂时充饥。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的这个弟弟当真是个善良的,跟宫中的其他人不一样。

所以,在他吃完相赠的桂花糕后,也曾感恩于心,亲自摘了花想要去感谢他这个很少谋面的四弟。

但,就在他兴冲冲的拿着花快要在追上年少时期的纪瑜时,亲眼看见纪瑜将手边剩下来的桂花糕尽数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踩上去。

他至今都不会忘记纪瑜在做出这样的动作时是,身边伺候的宫人问他,为何要踩碎桂花糕,可是不想吃了?

而纪瑜的回答却是:“本皇子乃是当今皇后所出的皇子,又岂能与那等卑贱之人食用一样之物?”

纪衡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还是少年的纪瑜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浓浓嘲讽与鄙夷,也是在那一刻他终是看清,这个看似温和善意的四弟实则才是最像继后的。

母子二人,皆是十分虚伪之辈,惯常用和善的外表来诓骗世人,实际上,最自私自利的人是他们,最阴狠狡诈的人,也是他们。

为了利益,这些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就比如说纪瑜,哪怕他嘴上不愿意承认,可老二被撵去封地的结果,却是有他出力的一份功劳。

纪衡似笑非笑的看着在他面前不断做戏的纪瑜,瞧着他连当年一事都故意拿出来刺激他,可见在他面前提起老二纪璋的时候,他还是在意的。

只要他在意,就好。

“四弟怎么就突然之间着急了呢?不惜说出当年一事来提醒本王,难道四弟这是心虚了不成?其实,四弟大可不必如此警惕,要我说,你这个样子才是皇后娘娘和林家所希望看到的,老二这些年占着比你早出生几年的先天优势,不断骑在你的头上,明明他能力不如你,心机不如你,手段不如你,但却因占着年岁的缘故,却将所有的光芒与焦点都聚拢在自己的身上,如果

是我的话,我也会不甘心,也会想要想尽办法的将这个废物踢出局,好叫自己取而代之。”

“如今,这个碍眼的东西总算是走了,四弟也算是能施展抱负了,兴许将来,本王还要四弟你多多照拂呢,所以,四弟你尽管放心,你对老二干的那些事,大皇兄一定会替你瞒的好好的,绝对不会让多余的人知道。”

说完,纪衡就挑衅的对着纪瑜略显僵硬的脸色微微一笑,然后心情看似不错的再度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里面的梅花酿。

相较于纪衡脸上的笑容拂面,纪瑜虽然神色不显,可是伺候在他身边的人却能感觉得到,此刻他的心情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一时之间,纪瑜带来的人个个心有余悸,暗暗在心里祈祷着,稍后伺候这位主子的时候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出了纰漏,成了被迁怒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