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熠把孟云皎放倒在床榻上, 居高临下望着她:“孤告诉你,即使没有任何理由,即使没有三十六口人的性命作要挟, 孤还是有一百种方法,把你留在身边!”

孟云皎没料到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他根本没打算过放她走,这一切一切都是蒙骗她的伎俩。

希望全然落空,又回到了被囚禁的日子, 她发了疯的捶打他:“你这个恶魔,你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

段熠给她掩上厚厚的衾被, 动作堪称温柔, 但语气却不是那回事。

“孤本来就是恶魔,你不是很清楚吗?”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笑容阴森:“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除了孤的身边, 你哪儿都不许去。”

“但有件事你不用怀疑,孤做那么多,都是因为爱你啊。”

孟云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她大笑起来:“你的爱太让人窒息了, 我不想要。”

她笑得眼角滴出眼泪, 笑得凄凉,笑得悲怆。

“段熠你好可怜……你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你长大了也不懂怎么去爱, 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那不过是他为了变得正常刻意伪装出来的表象, 他根本不懂得爱人, 也没有同理心,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而她,早已经不想陪他在这个谎言里玩下去了。

她残忍的撕开他的疮疤:“当年,你娘亲就是这样一边折磨你,一边口口声声说爱你的吗?”

孟云皎的话勾起段熠惨痛的回忆。

年幼又无助的那段时日,他的母后不清醒的时候,最是喜欢以毒打他为乐。在她难得清醒的时候,也总喜欢逼迫他,让他努力练功,好得到父皇的赏识。

在冷宫里没有一刻,他能感受到到一个母亲的爱意。

孟云皎凭什么……拿他和他的母亲做比较?

段熠最听不得别人说起他的过去,那是他一生抹不掉的耻辱,是他不愿承认的出身。

他是在那样的废墟中长大的,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讨好不了她,他这么爱她,在她眼里还是面目可憎的恶魔。

不管他多努力,他都比不上光风霁月的段辞。

段熠扼住她的下郂,红着眼道:“你又想说什么?想说你的辞哥哥,我的皇弟,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吗?”

“想说他是天使,他怎么样把你捧在手心含住吗?”

“孤不用你来教我什么是爱!”

他的手劲不由自主的越收越紧,孟云皎的皮肤变得通红,像是他随时可以把她的骨头碾碎。她却丝毫没有退缩,决绝的望着他,几乎在等一个解脱。

感受到自己将要失控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段熠拂袖而去。

*

又过了好多天,段熠冷静下来,也猜测孟云皎心情平复了些,才去她的寝殿探望她。

孟云皎确实也没有对他多加理会,她做着自己手上的事,连一个多余眼神都没给他。

不争不吵,似乎已经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

半晌相顾无言,段熠只好主动开口:“我把福安调回你的身边吧。”

福安把未来小主人看得太重,才会出言不逊的,段熠并没有打算问责他。

现在事情都过去有段时日了,也应该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才是。

孟云皎终于有了反应,语气却依旧冷冰冰的:“别让他回来了,他一回来肯定要问孩子的事,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她又扫了一眼周遭尽忠职守的宫人,意有所指道:“还有这些宫女,也别让她们亦步亦趋跟着了,我需要空间。看到她们,我总会想起孩子已经不在的事。”

她特意提起孩子,也如愿看到他沉下来的脸色。

她就是笃定段熠因为扼杀了孩子的生命,会愧疚,自然而然就会答应了她所有无理请求。

“好。”

他没有悬念的应了声,接着又苦笑:“那你应该更不想见到我了,我的出现是不是打扰你静养了?”

孟云皎冷嗤一声:“那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她恨不得他永远别靠近她半步,奈何他是一国之君,天下都是他的,这个想法也太不切实际。

她能做的,就是尽快从悲伤里走出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段熠又轻叹一声,接着道:“你不想见到我不要紧,但数日后的宴会你一定要参加,那是之前就为你筹办的生辰宴,你是一国之后,你的一切关乎国体,即使陷在丧子之痛,也不能拒使节予不见。”

他本以为还要多费唇舌,才能让孟云皎妥协,没料到她劲直答应:“放心吧,做了那么久傀儡皇后,该有的体面我还是有的。”

虽然话里句句带刺,但总算了结了一件烦心事,段熠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

段熠离开后,孟云皎面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她不会再这么愚蠢,正面跟段熠作对了,她现在要做的是迎合他,令他放松警惕。

这里是行宫,守卫远远没有皇宫来得森严。寒冬就快过去了,到时候若是段熠见她凤体无恙,执意带她回宫,只怕更是插翅难飞。

她要振作起来,想办法离开,不能再留在这里任人宰割了。

不让福安回来,自然是不想连累到他,有什么后果她就一人承受吧,反正孩子没了,她也没什么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