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冲锋！冲锋！

在冲锋发起的一瞬间，心里还有一丝恐惧和怯畏。但当所有人都从山坡上的战壕中冲出的时候，人已经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顶上。自己倒下，再后面的人顶上。大间隔、多层次的散兵线，在弹药严重不足又缺乏飞机大炮的支援下，几乎是无法进行有效防御的。

如果说美军第五团的进攻犹如海浪撞击到礁石，那么我们的进攻则更像是洪水一般摧枯拉朽！就像毛主席说的：“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当明晃晃的刺刀刺入敌人胸膛，当无数手榴弹在敌群中炸开，战斗的结果已经毫无悬念。已经被消磨了一天一夜的美军精疲力竭，而我们却可以以逸待劳。身体上的极度疲惫和精神上的极度消沉，没有在第一时间乱作一团就已经是精锐了。

在象征性的抵抗之后，我们和敌人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虽然有个别经验老练的老兵很是沉着的用手枪或冲锋枪对我军射击，但整支车队已经整体军心涣散。尤其是南朝鲜军队，在开始白刃战后就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变得混乱不堪。有些南朝鲜士兵慌乱中甚至自己挡住了美军机枪的射界和视线，为我军避免了很多伤亡。

虽然还有些手忙脚乱，但被全班虐了一天的拼刺刀和战术训练，让我的身体本能的记住了那些要领。尤其是在我连续两枪准确击中敌人之后，我比昨天有了更大的信心。

拼刺刀首先靠的是技术，然后靠的是勇气！虽然我的拼刺刀在班里不算好，但刺刀技术终究是我军步兵必须要大量练习的基本技术，比起南朝鲜的兵还是要强的。我军的拼刺刀技术算是师承旧日本陆军，为了对付日本兵的刺刀，我军也疯狂的加强刺刀和投弹训练，在抗战后期甚至可以和日军的主力部队拼刺刀而不落下风。缺乏子弹和飞机大炮，就只能靠苦练单兵技术去弥补一点点劣势。但单就拼刺刀而言，相比于只强调火力至上的美国人还是要有一定优势。在作战意志和精神上，我军更是强调要敢于刺刀见红。我见过的死人并不少，本身是不害怕的。没有人不怕死，但动荡年代出来的人，生死则要看的淡很多。

美国人的个头很高，有些甚至会比我们的士兵高出一两个头，而且身强力壮。有刺刀的话还可以凭借刺刀拼刺，如果没有刺刀，肉搏就会很吃亏。相比之下，南朝鲜的士兵就好对付的多。

白刃战是极其残酷的，同时也是最考验一支部队的战斗意志和作战精神。明晃晃的刺刀刺入敌人胸膛，敌人的鲜血会顺着刺刀上深深的血槽喷出，有时会喷自己一身。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人当场就会害怕，拼刺刀时把自己吓死的事儿，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冷兵器的交锋，就是人类最根本的意志的对抗。

六连是尖刀连！一排三班是尖刀班！我就是一柄尖刀！要插入敌人的心脏！

我们班冲在全连的最前面，冲入南伪军和美军的车队的结合点处，一举将美军和伪军之间的联系切断。

我用刀背挑开一个南朝鲜士兵的枪口，身边的小个子蔡宁一刀刺入南朝鲜士兵的胸口，鲜血顺着血槽喷出，喷了蔡宁半个身上都被染红。我能感觉到，那伪军士兵还想活下去，但身体已经没了力气。蔡宁用力拔出刺刀，那名南朝鲜的兵缓缓倒下，身体开始抽搐。

没有再理会已经被刺杀的伪军，我们在班长的带领下冲向躲在简单掩体和汽车残骸里的美军，南朝鲜的部队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三班要打就打美军！打个伪军有什么劲儿！”班长冲着我们班喊，我们班便嗷嗷叫着扑了上去。一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会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感染着每一个人。即便你从不曾打过仗，也会被感染的无所畏惧。有人说是荣誉，也有人说是精神！

李建坤跟在我的后面，将手榴弹甩到他所能看到的人最多的地方。他胸前的胸挂里插着二十几颗手榴弹，那是他自己做的胸挂，可以让他很方便的取手榴弹。老兵的素质并不是我们这样的新兵能比的，李健坤的手榴弹扔的又远又准，总是能在敌人扎堆的地方或是正在射击的火力点炸开。其实我认为手榴弹在进攻的作战中的作用并不是非常明显，除非是经验非常老道的投弹手，一般比较少能直接炸死人的，却能对敌人造成不小的惊恐。只要敌人的防御出现了慌乱和缺口，那就是我们的机会。这也是一种无奈，缺乏炮兵的我们，只能依靠手榴弹对进攻进行掩护。手榴弹扔不好把自己炸伤也是经常有的事情。

赵德树冲到了很靠前的位置，架起机枪给我们提供掩护。哒哒……哒哒……哒哒哒……布伦式持续点射的声音让我心里有了一种安全感。赵德树机枪打的极为精准，每次开枪都是短点射甚至单发射击，他甚至能把轻机枪当步枪使，并且总是能够让这样精确的机枪火力持续很久。不密集，但精准持续的子弹，使我们班冲锋的方向上的敌人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我不由感叹，李健坤和赵德树的搭配，简直是太合适了。

我被绊了一个踉跄，匆忙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一只胳膊，一只不知道是谁的胳膊。其实我也不确定，烧的焦黑的。

来不及多看，因为面前就是敌人。李健坤的两枚手榴弹爆炸的尘土还没有消散，我们班和美军就已经搅在了一起。在最前面的班长已经率先将刺刀刺入一名美军的心脏位置，蔡宁举着刺刀准备刺向一名美军，那名美军手中的步枪慌乱的开了一枪，正打在蔡宁的步枪护木上，蔡宁手中的步枪脱了手掉在地上。那名美军再想开枪，却发现已经没了子弹。于是将M1步枪当锤子一般，抡圆了向着蔡宁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