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的面色由请变白,又由白变青,怒道:“你醒了?”

“说不出话,神智还是清醒的。”谢景行走到桌前坐下,他梳洗过后,越发显得如同自己府上一般自然。又热了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看向沈妙。

沈妙犹豫一下,站着没动,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昨天到底怎么了?”

“替你办事。”谢景行说得轻松:“定王府这种地方,下次还是不去了。”他伸了个懒腰:“傅修宜花样还真多啊,连我都吃不消。”

“你去定王府了?”沈妙瞪大眼睛:“你去定王府地牢?”

谢景行目光闪了一闪:“你对定王府了解的不少嘛,还知道有个地牢。”他道:“不错,昨夜里去逛了逛,顺带救‘你的’裴先生出来。”

沈妙愣愣的看着他。

她没想到谢景行会亲自去救人,谢景行的身份敏感,傅修宜又绝对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一旦被傅修宜发现端倪,谢景行免不了有很多麻烦。沈妙求谢景行帮忙,是晓得谢景行身边有许多能人异士,没想到谢景行竟然会以身犯险。

沈妙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过,如果是定王府,谢景行这一身伤也就说得过去了。

傅修宜是一个十分谨慎多疑的人,因为他本身也树敌无数,所以定王府平日里就如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至于定王府的地牢,本身关在里头的都是傅修宜认为很重要的囚犯,大多都是敌人派来的探子或是其他,地牢作为定王府藏着许多秘密人物的地方,更是重中之重。可以说,傅修宜在守护地牢上花费的心思,甚至比整个定王府还要多得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景行只身一人闯地牢,还要救个人出来,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沈妙发呆,谢景行偏着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不问问你的裴先生死活?”

沈妙回过神:“他还活着吗?”

“活的好好的。”谢景行挑眉:“一星火都没沾。”

沈妙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问:“火?”

“我一把火烧了定王府地牢。”谢景行道:“斩草除根。”

沈妙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把定王府的地牢给烧了,那傅修宜要对放火之人赶尽杀绝也不足为怪。地牢里关着的大多人都怀揣着傅修宜想知道的秘密,谢景行这一把火,那些秘密就永远不能被傅修宜知道,傅修宜损失了这么多,怎么可能轻易饶过谢景行。

这个时候,沈妙不由得佩服起谢景行了。她以为自己的胆子够大,那也是仰仗着前世的记忆才敢做这些事情,谢景行却永远能随心所欲的按自己的心做事,哪怕把天捅了个窟窿,他还要嫌天不够牢固。

沈妙默了默,问:“他现在在睿王府?”

谢景行道:“高阳在替他医治。”

沈妙听得有些古怪,高阳在替裴琅医治,谢景行为何不让高阳医治,反而是带着伤跑到了她的院子来,难道谢景行以为她的医术比高阳高明不成?

不过她眼下还有逼得问题想要弄清楚,看了谢景行一会儿,谢景行一笑:“看我做什么,我的确没这么好心,要不是你……”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沈妙打断他的话。

“定王府的护卫多,地牢里有傅修宜的死士。”谢景行难得给她解释:“人太多不方便,只能一个人进去。”

“不是这个。”沈妙顿了一下,才问:“你的旧伤,那些看起来很深,是在大凉受的伤?”

谢景行一怔,没有说话。

“明齐不曾听过你曾命危的消息,”沈妙道:“可也像是上了年头的伤,是怎么来的?”

“关心我?”谢景行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小事,不提也罢。”

“我想知道。”沈妙垂眸:“就算是为了去大凉做准备也好。你总不能让我毫无准备的,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和地方。”

这理由是冠冕堂皇,不过沈妙却知道,真正想要知道那些伤是从何而来,和这并没有关系。

谢景行除了前世的仇恨外,对她了解的已经很深了,可是从沈妙这头看来,对于谢景行,她不了解的地方还有许多。从前是她很怕了解,谢景行这样危险的人,知道他的秘密越多,就越是危险,如今,她却想要主动去知道有关谢景行的事情了。

谢景行看着面前的茶水,笑了笑:“在北疆受的伤。”

沈妙猝然抬头。

谢景行淡淡道:“谢家军里有天家人,当初去北疆,因为计划有变,提前回大凉恢复我的身份。不过谢家军里有埋伏也是事实。”

“北疆人和天家人里应外合,设了一个局,本来针对的是谢鼎,因为我的请帅令,改成了对付我。当日我有所防备,不过没料到临安候的亲信是皇帝的人,他暗算我。虽然有大凉的墨羽军暗中接应,我也受了重伤。皇兄派人将计就计,偷梁换柱,皇帝以为大计已成,其实我被接回大凉养伤,养了半年才可下床走动。”他看向沈妙,不以为然的一笑:“准确说来,是在明齐受的伤。”

沈妙的心头掠过一阵巨浪,却又在转瞬之间倏尔醒悟过来。

她就说谢景行怎么会受伤?原来如此!

前生和今生有许多事情发生改变,谢家两父子就是其中之一。前生是临安侯谢鼎先出征,兵败身亡,接下来临安侯府衰落,谢景行接了皇家将令,再次征伐,却也得了万箭穿心的下场。且不说前生谢景行有没有假死,有一点却可以确定,谢家父子同时战死沙场,是傅家人为临安侯府早就设计好的结局!

今生因为一些事情改变,谢景行不知为何会改了主意,提前出征,皇帝本来要对付的是临安侯,便趁机改成了谢景行。谢景行死了,没想到临安侯一蹶不振,倒是让皇家不必再次出手。

这样一来,就正是应对了谢景行对苏明枫说的那句“明齐对我,没有养育,只有抹杀”。

明齐的确对谢景行只有抹杀。临安侯府好歹也曾为明齐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可是鸟尽弓藏,一旦臣子功高,皇家就迫不及待的打压。虽然沈妙一早就知道,前生临安侯府的败落和皇家脱不了干系,亲耳听到谢景行说出来又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