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沈府都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荆楚楚没再经常在西院跟前晃荡,反而是时常自己带着沈府几个护卫出门逛街,说是想瞧瞧定京城的热闹。这自然没有人拦着她,对于西院的人来说,更是巴不得荆楚楚每日都出门,西院门口的护卫也能松懈一点。

不过荆楚楚身上穿的戴的,却是一日比一日富贵起来。沈老夫人虽然也给荆家两兄妹银子,可是因为本来吝啬的身份,却不会给太多,荆楚楚打扮的如此富贵,就连沈玥也觉得惊奇,可是问起来,荆楚楚却说是从自家里带的银子。就连荆冠生手头也松活不少,给沈府小厮们打赏的银子都变多了。

众人都说那是因为荆家两兄妹来到定京城,眼界宽了,小门小户的习惯也收敛了起来,变得越来越像定京城的人。

荆楚楚兄妹过的舒适,府中自然有人不怎么舒适。荣景堂内,沈老夫人看着面前的荆楚楚,眼中闪过厉芒:“楚楚,最近你过得怎么样啊,来定京可有不习惯的地方?”

“托老妇人的福,楚楚过的很好。”荆楚楚道。

“既然你过得好,那给你的药包,为何到现在都不用?”沈老夫人一双三角眼紧紧盯着荆楚楚,语气颇重,若是胆子小的,怕会被她这副凶恶的模样吓哭了。

荆楚楚却是低着头,声音都未曾变过一分,道:“老夫人,楚楚如今连表哥的身都近不了,实在找不到机会。”

沈老夫人早早的将药包交给了荆楚楚,只让她一找到机会就给沈丘下药,谁知道这么多日过去了,沈府风平浪静,荆楚楚压根儿就没动手。

“你整日在外头晃荡,晚了才回府,若是寻得到时机便奇怪了。”沈老夫人忍不住冷笑道:“楚楚,你是不是不愿意?你若是不愿意,此事就算了。”

“楚楚并没有不愿意。”荆楚楚连忙道。这些日子她每日都会在外面和孙才南私会,她假意不知道孙才南身份,孙才南待她也温柔小意,送她衣裳首饰,正是因为孙才南的这些东西,才让荆楚楚心中犹豫起来。比起沈丘那样还要去西北苦寒之地一年到头不见人影来说,嫁给孙才南显然要安逸多了。可是孙才南到底愿不愿意娶她又是一个问题,荆楚楚一直死守着清白,就是知道男人的病症:让他们看到摸不到,摸到吃不到,吃到吃不饱,这样就能牢牢勾住男人的心。她的确是把孙才南迷得神魂颠倒,可是孙才南是尚府嫡子,她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算孙才南喜欢,孙天正也不会答应,给孙才南做妾,她不愿意。

所以荆楚楚犹豫了,若是和沈丘,沈老夫人保证她能当上沈丘的正妻,可是孙才南待她温柔大方。人心都是贪婪的,得陇望蜀,吃的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荆楚楚拿不定主意,便一直没有给沈丘下药。

她迟迟不动手,沈老夫人却急了,这不才来找她兴师问罪。

“你既然愿意,为何迟迟不动手?”沈老夫人问。

“楚楚……楚楚想确保万无一失才下手,毕竟西院护卫守的很紧,楚楚难以找到时机。若是打草惊蛇,再动手就很难了。”

“楚楚,我是中意你的。”沈老夫人慢慢道:“但如果你一直这样,我也会失望。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这样胆小,日后只怕难以成事。”

荆楚粗低头称是。

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厌恶,道:“你出去吧。”

荆楚楚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待荆楚楚离开后,沈老夫人“啪”的一下摔碎了面前的杯子,怒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张妈妈一边吩咐婢子去捡地上的碎片,一边轻声安慰道:“老夫人不必心急,表小姐大约是胆子小了点,姑娘家做这种事,总还是有几分顾忌的。”

“我怎么能不急?”沈老夫人气急败坏道:“垣儿昨日已经来说了,老大家的最近在到处替沈丘相看姑娘,要是真的定下来,日后要动手就更不可能了。我原本看那荆楚楚是个有野心的才帮她一把,谁知道烂泥扶不上墙!”

张妈妈替沈老夫人拍着胸口顺气:“表小姐年纪还小呢。而且表小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今大老爷一家防的紧,弄不好打草惊蛇,里子面子全撕破了就坏了。”

“那你说怎么办?”沈老夫人没好气道:“如今时日紧迫,那丫头又不肯动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丘娶个高门小姐吧?”

“老夫人,”张妈妈沉吟一下:“表小姐年纪小,这事儿由她来做是有几分冒险,倒不如让咱们的人来做?”

“咱们的人?”沈老夫人看向她。

“不错。”张妈妈道:“咱们的人来做,自然比表小姐做事来的周全,到时候就算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将表小姐摘出去,留个后路。不过想来不会有问题的,这事儿早些年奴婢们做的轻车熟路,想来是易如反掌。”

沈老夫人目光微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说的也不错,既然那丫头不敢动手,就让人帮她一把。把福儿喜儿叫进来。”

……

荣景堂的这点子变动,自然是无人晓得的,不过晓得的人到底会不会说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只是从表面上看来,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发展着。

这一日,沈妙从外头回西院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沈垣。

自从荆楚楚兄妹来到沈府后,沈垣就不知道到底在忙碌什么,很少见到他人。一回定京城就这么早出晚归,沈贵自然不高兴,以为沈垣是在因为任婉云的事情故意避开他,和沈垣争吵过几次,最后都是不欢而散。只是这些争吵并未影响到沈垣,沈垣还是照旧不出现在府中。

结果就在这里遇上了。

瞧见沈妙,沈垣放慢脚步,道了一声:“五妹妹。”

“二哥。”

“听闻五妹妹最近和表弟表妹走的颇近,”沈垣笑道:“这是刚从表弟那处回来?”他偏偏提起荆冠生一人,仿佛在暗示沈妙和荆冠生之间有什么似的。白露和霜降的眉头俱是皱起来,沈垣的话听着不大好听。

沈妙扫了一眼沈垣,没答他的话,道:“看样子二哥方从二婶那里回来,听闻最近二婶发症的时候少多了,是不是快要好了呀?”任婉云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二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万姨娘来做,即使是向来对万姨娘看不上眼的沈老夫人也没说什么,沈府的人都心知肚明,任婉云下半辈子再想如同上半辈子那般风光,是不可能的了。而任婉云的娘家人只是富商,再有银子却无权势,也帮不到什么忙。

沈垣脸色顿了顿,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五妹妹最近看起来气色颇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将近?”

因着沈信夫妇回来,沈丘每日又变着法儿的给沈妙献殷勤。如今的沈妙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生的木讷寡味的小丫头,气质一旦上乘,水色也长养的好,至少放在哪里都不会被人忽略。

“我哪里有什么好事,倒是二哥这段日子好似很忙的模样,或许有好事将近了。”沈妙答道。

闻言,沈垣面上竟然显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开怀的神情。他道:“哦?被看出来了?前些日子总有些麻烦晦气,不过最近二哥正在想法子驱散他们,眼见着事情顺利,大约是有些高兴吧。”他又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妙:“不过五妹妹也不用妄自菲薄,我看五妹妹的好事也快将近了。”

沈妙不语。沈垣就拱了拱手,道:“还有些事情,就不在此与五妹妹多说了,告辞。”说完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白露怒道:“这二少爷真是太不客气了。”沈垣对沈妙的敌意,说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谁都能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