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接回城中

和鸣院中时不时传出咳嗽声，姜宝如斜倚在贵妃榻上，以手扶额，半阖的眸中仍可窥见忧思重重。

眼看着曹氏有了身孕，徐知薇被推到了王爷面前，虽然昨夜王爷没有留宿悦蔷院，但自己身子不争气，王爷终究是会将目光放在旁人身上的。

“墨香，为何？”

“王妃，奴婢昨日亲眼看过，帐钩香笼中的香丸已经没了，恐怕是锦莲早已变节，取出了药。若不是咱们先一步起了疑心，让人栽赃给锦莲让她被抓了错处就地处置，恐怕这曹氏现在就要跟王爷告状了。”

姜氏依旧半阖着眼眸，身子未动分毫，只胸前起伏咳了两声后才缓缓道：“无妨，她曹妍自以为是，当时留着锦莲不揭发，便是想找时机反过来咬我一口，如今可好了，死无对证，不足为患。咳咳咳～～我咳嗽反复，让吴医官来我这儿一趟吧。”

“奴婢明白。主子，曹氏与那薇庶妃……”

姜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卸了半身力气：“我修一封你替我送到家中，让父亲挑个人准备准备吧。”

“主子……”礼瑾有些不忿，王妃是她从姜家陪着嫁过来的嫡出小姐，王爷落难在外时姜家主母病故，小姐孤立无援，姜家踌躇着还想和胜负未明的荣亲王府撇清关系，连让小姐去见夫人最后一面的请求也不允许。如今王爷站在巅峰，姜家便日日催着让小姐多帮衬着家中的庶妹妹，哪有这样的好事？！

“总归是姓姜的，倘若选的人不合心意，换了便是。”

姜家主事人虽是礼部一品大员，可大煊朝重武，势力并不如曹家，在王爷面前，曹家是春风得意得很。

这王府后院中，姜氏虽为正妃，却远不如曹氏招人巴结，加上姜氏讲究规矩，主母做派让庶妃侍妾们难以亲近。渐渐地，曹氏这个侧妃的人缘反倒比她这个王妃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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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石合庄的环境自然比不上贺阳伯府，也比不上城中的徐府，可徐知荞看着院墙外已经缀了不少花苞的成片梨树，倒是觉得此处是个不错的安身之所。

自从与母亲告别后，她和韶云到石合庄住下已过七日，除了第三天收到了娘亲托人带来的银子，便再没其他消息，更别说接她回城了。

“小姐，我回来了。”

韶云手上除了外出采买的用品还拎了一只小包袱。

“这是什么？”

韶云叹了口气：“谭婆婆的侄女在雇主家意外身亡，今天有人捎带了她的遗物给谭婆婆，谭婆婆自己不懂，又知道我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便拜托我拿去变卖了。她知道东西晦气，说卖了银钱分我一半，我没要。”

“白发人送黑发人，能帮就帮吧。”

包袱里面的东西多是些银制小首饰，只有其中一只锦缎荷包里面装的一对金扣子算是最值钱的物件了。

“咦，小姐，这里还有个暗格。”

韶云在荷包里摸了摸，掏出一颗蜡丸来，徐知荞接过，轻轻掰开一点蜡皮，露出里面的棕色香丸，只觉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这是……香丸？”韶云探过头来看。

“嗯，香气很独特，像是龙涎香，但里面还加了些别的东西，是我在穗川也从未闻过的味道。”

穗川靠山临水，香料药材种类繁多，贺阳伯府名下产业便是制香制药居多，徐知荞耳濡目染下也认得不少。

那香丸自然是卖不出去的，主仆二人在附近当铺变卖了那些小首饰和金扣子，将香丸重新封好装回荷包中，连同银子一起交给谭婆婆。

又过了两日，仍然不闻徐夫人的音信，徐知荞一颗心也渐渐坠了下来。

“小姐，你怎么做起这些来了？”

韶云从厨房回来看到徐知荞正从井里打水。

“无妨，我看谭婆婆这两天腿脚不便，便帮她先注满水缸，索性，我也无事可做。”

放下水桶，又对韶云道：“倘若我们真要在此处安家，也需找点活计做做，和乡里处好关系，总不能白吃白喝的，母亲给的银子不多了。”

“啊，小姐。”韶云停下手中动作，侧首看向自家小姐，见她皓白如玉的侧脸被阳光描摹出金色轮廓，略浅的瞳仁更显清冷淡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夫人……夫人不是说了，安顿好了便接小姐回府中吗？”说到后面，韶云也不禁越发小声了，在穗川的时候，小姐嫁人后，老爷夫人便鲜有过问，老爷升迁到京中更是连个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徐知荞听韶云这般说，忍不住勾起一抹略苦涩的笑：“我此前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不想了。”

可不想了的人，却偏偏在此刻找上门来。

“荞儿。”

熟悉的声音让徐知荞怔愣了一瞬，转身便看到自家娘亲从院门处向自己走来。得体又华贵的着装，头上的牡丹金簪、耳坠和项上的翡翠玉珠均彰显着她身份与在穗川时的不同。

一双保养得宜的手伸出，抚上徐知荞的一边脸颊，替她撩起垂落的碎发，目光中似有万般心疼怜惜。

“荞儿受苦了，娘这就来接你回去。”

触手的肌肤细腻光滑，如徐知荞的人那般带着微凉。清泠眸子看到自己时泛起一丝惊讶，朱唇微启，即使身着素色衣裙在乡野中干着农妇的事情，仍然不折损她半分美丽，因为刚结束劳作而泛起红晕的脸颊，更是显得她气色甚好。

徐夫人情不自禁想起几日前小女儿知薇回家时的模样，心忍不住心揪痛：“荞儿这般模样倒有种清闲自在的好气色，难为我那知薇为徐家谋前程，在那王府中谨小慎微地生活，连身子都消瘦了不少。”

思及此处，徐夫人眼底泛起水光来。徐知荞见母亲如此动容，冷透的心也跟着温热了几分。

“娘，府中可是都安排妥当了？”

“嗯，娘这便带你回去。”

徐夫人想起小女儿在信中交代的事情，语气中忍不住多了几分急不可待。

“娘且先在这儿等等，我与韶云去收拾行李。”

刚进屋，韶云便压着兴奋雀跃的声音对徐知荞道：“小姐，夫人终于让我们进城回府啦。你刚才说的‘找点活计’、‘不能白吃白喝’可都没机会了。”

徐知荞不想扫了韶云的兴，只对她淡淡一笑。她方才也因为娘亲的到来而欢喜了片刻，可静下来一想，数日前才因为小妹回府，娘嫌弃自己晦气，急急遣了自己来京郊住，眼下又急急地让自己回去，恐怕也不是能‘白吃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