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沉音开口:“我待会飞南非, 凌晨的飞机。”

唐砂转身, 背靠架, 挺直腰杆, 敛眸居高临下看坐在沙发上的李亦安, 他们之间,仅有三步之遥。唐砂家客厅用的是暖系吊灯, 低奢,情调。这个角度的李亦安,脸庞轮廓凸显, 内凹的眼珠子迥然。

她食指不自觉地敲着架, 若有所思地说:“李先生去哪里,似乎不用和我报备!”

“我以为需要。”他凝视着唐砂说。

顿住食指,她微微眨了眨清幽的眼眸, 似乎已经免疫了他猝不及防的情话。

不自然地清咳两声:“除此之外, 李先生还有何事?”

李亦安视线始终凝结在唐砂脸上,与她无止尽的对视。

蓦然,他微摇头,薄唇轻启:“只此一件!”

语罢,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唐砂的视线随着他的站立而上移。李亦安整理了一下衣襟,将长袖衬衣的袖口扣的一丝不苟, 换另一只手时, 摸了两次没摸到纽扣, 英眉一蹙,敛眸看去,发现纽扣不知何时遗失,顿了约半秒时间,像是思索,接着作罢。

“先走了。”语罢,他便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唐砂就这样用淡然的目光送他离开,他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将桌面的橙汁拿起,一饮而尽,他说:“唐老师榨的橙汁确实不错。”

直至李亦安出门,接着关门,随着那“蹬蹬”脚踏楼梯声响起,唐砂依然站在原地,盯着聚光灯下的玻璃杯,上面还残留着橙汁的光泽。

“啾啾”两声,是他车解锁的声音。随即便是发动引擎,约是一分钟后车子离去的声响。

唐砂这才转身,架上有一个盒子,里面便是李亦安丢失的纽扣。

两指捏起,拿在手里观摩了好一阵,唐砂眨了眨眼睛,最后将纽扣归位,将盒子推进架里,微抬帘,瞅天花板上的灯光。突然迷离。

一早,艾景溪便开车来接唐砂。

今日,她穿了短袖的白T恤,九分牛仔裤,将一束头发绑起,格外的青春洋溢。

艾景溪靠在车身,双腿交叠,一手撑在车门上等着唐砂。

从这个地方昂头看去,可以看见唐砂客厅的窗户,随着下移,那扇不锈钢大门开启,她的身影闪现。

蓦地,艾景溪视线一僵。

多么熟悉的画面,又是多么熟悉的装扮。唐砂上大学时候,最爱的装束就是白T恤配九分牛仔裤,还穿着白色板鞋。

这会儿,旭日已经东升而起,微刺眼。她一手遮在前额,迈着快速的步伐,看见艾景溪,浅浅一笑:“还真早!”

“因为要见你,急不可耐!”艾景溪说。

唐砂眼眸微滞,这不是艾景溪的风格,他不爱说情话,他向来行动大于心动。

蓦地,她又想起了李亦安,那个很爱说情话的男人。

艾景溪先带唐砂去吃早餐,还是原来大学时代他们常去的早餐店,卖的是粤式早餐,唐砂最爱吃里面的虾饺皇。

艾景溪点餐的时候,也不忘帮她点豆浆油条和虾饺皇。

“还爱吃这个吗?”他问唐砂。

唐砂将手机搁在桌上,思考了一下说:“好久没吃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只知道五年她都没有吃过虾饺皇。

因为和艾景溪分手后,她去了市重点高中教学。刚从家里搬出来那段日子,唐世民很不放心,一顿三餐的给唐砂送来,早餐一般都是小混沌,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小混沌的早餐。

筷子夹起那时隔五年没有吃过的虾饺皇,唐砂原以为自己早已忘却那个味道,张口一咬,所有记忆中的味道涌现脑海,格外清晰。

就像是艾景溪给予她的感觉,像一股清流,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潺潺痕迹。

去陶吧的路上,艾景溪专门带唐砂去了一趟曾经他们爱去的那条步行街,里面依旧各种小摊各种小吃。

“还记得吗?”艾景溪偏头问她。

唐砂浅笑,点头:“记得。”接着指着一间精品店,“我还记得这里曾经是一家数码店,给你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就是这里。”

艾景溪勾着唇角,格外温和:“是啊,我也记得,花光了你所有的积蓄。”

“不止。”唐砂眯着眼睛回忆里片刻,说,“那些积蓄都是我给人补习赚来的钱,还跟室友借了几百块。”

“是。”艾景溪儒雅地低笑一声,更多是无奈,“后来我知道那是你花了那么多钱买的,便立刻将相机拿回去退了。”

回忆如涌泉,唐砂笑着便和他聊起曾经:“就因为知道你会去退掉,我早早的将□□撕掉了。”

说到这里,艾景溪笑的更厉害了,一手握拳凑到唇边虚掩着:“对,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可是没想到那是一家黑店,买的都是二手货,结果用了没一个星期,相机就开不了机了,想要找他们对质也没有证据。”

阳光烈日下,唐砂扬着唇角,不假思索地笑了。

是那种回忆曾经美好,发自肺腑的笑意。

车子慢吞吞的开出步行街后,他们去了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