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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最重要的几场感情戏都拍完了,且效果都让人满意,纪之楠的精神迷之亢奋,洗完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抓抓头发,在心里暗骂秦魏宇乌鸦嘴,咒得他真的失眠了。

他下床穿衣,准备出去走走。

这个点路上几乎没有人,初春的夜间还是很冷,凉意通过呼吸沁入心脾,纪之楠更加精神抖擞。

他干脆在人行道上慢跑,心想说不定跑跑就累了。

约摸跑了半个钟头,身上涔涔冒汗,手心脚心也开始发热,他才放慢速度往回走。

一路静悄悄的,行至酒店门口,才终于有了一丝困意,纪之楠漫不经心地边踱步边伸了个懒腰。

经过路边的灌木丛,忽然听见些突兀的动静。

“别在这儿行吗……我们回屋,回屋随你怎么办……好不好,嗯?……啊,别……”

纪之楠知道灌木丛的树后面有一小块空地,却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打野炮。

听声音还是个男孩子。而另一个人一直不说话,只听见这个男孩子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哀求,还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会被人看到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我……脚好疼,疼……呜……”

纪之楠已经在考虑是否要插手,这种情况他只要远远地喊一声,施暴者应该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然而那句“脚好疼”引起了他的注意。

影视城附近,脚上有伤,男孩……纪之楠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宁澜。

上次意外受伤后,他的脚还没大好。他演的是侍卫,拍戏时经常磕磕碰碰,本身又是个上窜下跳静不下来的性子,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所以好得特别慢。

这样联系起来,纪之楠越发觉得这声音跟宁澜十分相似。

那么眼下的事情就很难办了,宁澜毕竟是公众人物,如果贸然出手打草惊蛇,情况可能会更糟。

纪之楠还在试图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全然没注意灌木丛中已经安静许久。

突然有人在后面冷不丁拍了下他的肩膀。

纪之楠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正对上宁澜灿烂的笑脸:“纪老师晚上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啊……睡不着出来走走。”

这种突发情况下,纪之楠的演技完全发挥不出来,幸好天黑路暗,他背光站着,宁澜应该看不出他神情异样。

纪之楠借着背后照过来的路灯光打量宁澜,他跟平时一样,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一派天真坦荡,仿佛刚才在里面哀声求饶的根本不是他。

然而微红的双颊和皱巴巴的领口已经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纪之楠有点尴尬,轻咳一声说:“你呢,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

宁澜嘿嘿一笑:“跟您一样,出来透透气。”

看来他没有向自己坦白的意思。纪之楠也不是多嘴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敷衍着演戏,对他来说反而轻松。

他用余光往灌木丛那边瞟了一眼,道:“很晚了,一起上楼吧。”

宁澜愉快地“诶”了一声,目不斜视地和纪之楠一起走进酒店。

又过几天,正式进入三月,天气回暖很快,尤其是拍摄地所在的长江以南地区,每天起床都能感觉到气温比昨日更舒适几分。

那天的小插曲并未对纪之楠造成什么影响,宁澜还是每天来找他玩。他绝口不提,纪之楠也乐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宁澜的拍摄部分已经结束了,拍完那天剧组还给他办了一场小型欢送会,谁知他第二天依旧早早地出现在片场,导演问起来,他就说最近档期空闲,没别的事,待在这里学习学习演技。

纪之楠心想你小子演技挺好的,临场应变能力也很强,没必要刻意留下来学。

他仔细回想过,上辈子是没这一出的,宁澜拍完出组后,直到剧组转外景拍摄,才再次见到他,两人甚至没有互通联系方式。

难道是因为那次结婚证遗失,才引出这一连串的变化?

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老天不可能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只好听天由命,见招拆招了。

这天下午拍摄任务少,纪之楠半下午就回到酒店。

网购的瑜伽垫和哑铃已经到货,这些天他没事就在房间里做做平板支撑、举举哑铃,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an,下回可以不用怕被秦魏宇攥住腕子不撒手了。

……好好的怎么又想起那家伙?

一定是运动使人大脑缺氧。

纪之楠从垫子上翻坐起来,去卫生间冲了把汗湿的脸,回到房间就听见床上的手机震动。

q【天气很好,今天公司组织春游,我没去,等你回来】

纪之楠歪着脑袋看了好几遍,有点理不顺这个逻辑。

等我回去干吗?

春游吗?

那天秦魏宇走后,“新闻早晚报”照旧,纪之楠心情好的时候回过几次,他就撒开丫子肆无忌惮起来,每日微信数量从两条直飙十条甚至以上,内容从天气预报到嘘寒问暖再到汇报日常,没话找话的无聊程度让纪之楠叹为观止。

他记忆中的秦魏宇是个忙起来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的工作狂,再加上他对其他人与生俱来的不信任,公司里的事几乎事必躬亲。

所以他总是很忙,忙到把两个人的家当做客栈,回到家只吃饭、睡觉,偶尔有点时间,也是抱着电脑坐在房里,谁也不搭理。

纪之楠完全想象不出秦魏宇坐在那里捧着手机打出这些句子的模样,暗戳戳地猜想他有可能雇了个人专门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