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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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濛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江雪,她昂首挺胸地站在他面前,说有信心将他捧成国内首屈一指的画家。
分明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却敢说大话,敢到处去闯。
“我老家在浔城,d牌巧克力吃过吧?我家生产的。”说起家庭背景,江雪骄傲自豪却不洋洋得意,“我还有个未婚夫,a大博士在读,是不是很厉害?我出来闯荡呢,就是为了向他证明没有父母我也可以独当一面,也能配得上他、养得起他!”
曾经时濛有多佩服江雪的勇气,四年前的那个雨夜,就有多心疼她的遭遇。
“我被骗了,濛濛,我们都被骗了。”彼时江雪毫无形象地坐在路边,浑身湿透,狼狈至极,“他说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顺利念,都是我父母逼他的,他说……他说他欠我们家的已经还清了,让我不要再勉强他了,原来、原来我以为的那些恩爱甜蜜,于他来说只是勉强,只是迫不得已。”
“他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
眼泪和着雨淌下,似乎还掺了血的味道。
当年的感同身受有多么彻底,后来时濛的重蹈覆辙就让江雪有多生气。
经过循循善诱、言语打击甚至冷嘲热讽均不起效后,无可奈何的江雪只在恰当的时机下借由自己的经历替他敲响警钟。
比如现在。
从回忆中抽离,江雪自问自答:“都不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是丘比特没瞄准,射穿了我的心,却没射中他的。”
说着,她比划了个拉弓的姿势,把自己逗笑了。
时濛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擦干净眼泪又开了瓶啤酒,与时濛放在桌上的易拉罐碰杯,江雪总结陈词:“同理可得,古话说得很对,强扭的瓜不甜。”并发出灵魂拷问,“姐跟你讲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
时濛点点头,又摇头,听懂了却不全认同的意思。
他夹起一片挂着辣椒碎的藕片放进嘴里,嚼两下,便想起了昨晚和傅宣燎一起吃的麻辣烫,也有这股辛香,透着股食材原本的甘甜。
他对食物并不讲究,只要能下嘴,便能咂摸出甜味。
“瞧你这模样就是没听进去。”江雪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不撞南墙心不死,你开心就好。”
为了证明傅宣燎不是“南墙”,时濛说:“昨天晚上,他带我回家了。”
江雪恍然大悟:“我就说,好好的去什么游乐园,原来是约会……你不早说,害我瞎操心。”
约会这个词对时濛来说是新鲜的。他想,如果去游乐园等于约会,那么不如制造更多这样的场景,两个人不用争锋相对,不用一见面就做爱,简简单单在一起就可以很快乐。
听了时濛的诉求,江雪打起精神:“等着,姐今晚就把枫城情侣必打卡地点给你整理个档。”
晚上回到家,时濛把江雪发来的资料誊抄在笔记本上,按照自己想去的程度排了顺序。
时间刚过九点,傅宣燎应该下班了。
为了不在合约规定的时间以外打扰,时濛还是选择发短信,措辞也尽量谨慎。
傅宣燎总是说他“疯”,他也不是不可以学着“正常”一点。
——这周六,我想安排其他活动。
等待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不能分心的事,所以发完短信后,他没有边画画边等,也没有放下手机先去洗澡,而是握着手机坐在窗台前等回复。
这回很快,傅宣燎直接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周六不要来这边了。”时濛言简意赅,“我们在外面见。”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玩上瘾了啊?”
时濛不否认,只说:“确定之后我把地址发给你。”
傅宣燎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轻松答应道:“行啊。”
挂电话之前,时濛喊住他:“傅宣燎。”
“嗯?还有什么事?”
“晚安。”
“……晚安。”
通话切断,傅宣燎盯着手机发呆半晌,也没参透那句没头没脑的“晚安”的意思。
再寻常不过的言语放到时濛这个疯子身上,反而变得稀奇古怪了。
他不知道的是,几十公里以外的时濛,因为这两个字得到了莫大的安抚。
这夜,时濛摆脱了纠缠不休的噩梦,闭上眼睛,看到无边无际的蓝天,还摸到触手可及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