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方才和江雪的对话被他听了去,时濛蹙眉道:“你偷听。”

“不是偷听,正大光明听的。”傅宣燎摊手,“我刚到这儿,你俩正好出来。”

“你来干什么?”时濛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分别前他告诉傅宣燎,“复活”的方法有且只有一个。

而那件事,根本不可能办到。

果不其然,傅宣燎丝毫没有提起那件事的意思,而是指了指天上:“来看星星。”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时濛抬头往天上看。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傅宣燎抓住他的一边手腕,抬起,迅速挂上了一件沉甸甸的东西。

回过神来的时濛忙抽回手,低头一看,是条有些眼熟的手链。

说眼熟,是因为那剔透漂亮的蓝宝石,无法确定,是因为原本足有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变成了好几块,由一条银色的链子穿起,过分华丽的造型被低调日常的款式取代,倒显得适合平时佩戴了。

也因此,耀眼夺目的一整颗宝石像被打散,星罗棋布地环绕在手腕之上,细细闪烁的光芒令时濛不禁怔忡,仿佛真看到了星星。

恍惚间,他听见傅宣燎的声音很近。

“生日快乐。”

傅宣燎抬起手臂,手掌悬空在他头顶,形成一个为他遮风挡雨的姿势。

“希望今后的每一个生日,小蘑菇都淋不着雨。”

时濛不承认自己是蘑菇。

哪怕他曾经很想知道傅宣燎为什么给他取了个蘑菇的外号,还想看看傅宣燎笔下的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也不相信傅宣燎能将那幅画原样恢复,毕竟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可是傅宣燎还是不屈不挠地跟进了屋,厚着脸皮说饿坏了,给点什么吃的都行,倒真应了时濛的猜测。

不过时濛这回虽然还是没守住门,却不打算再理他,想着他觉得没趣自会离开。

进屋后时濛径直走向厨房,将晚餐剩下的厨余垃圾处理掉,再把用过的锅碗瓢盆扔进洗碗机。

烧热水的时候想起那手链还套在腕上,时濛洗完手之后边把它摘下来边往外走,刚要把它还回去,抬头发现傅宣燎趴在桌上双目紧闭,走近几步,依稀能听见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竟然睡着了。

时濛一时两难,理智告诉他应该把人叫醒赶出去,可又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劝他说,你看这个人这么可怜,都累得睡着了,就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许是困倦也会传染,犹豫的短暂功夫,时濛竟也开始犯困。

和略显暴躁的脾气不同,傅宣燎睡相很好,躺着一觉到天亮,趴着的时候脸只朝向左边,桌子下的长腿松弛岔开,和他上学时趴在课桌上的姿势如出一辙。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眼前的眉眼染上沧桑,凝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郁结。

是谁让原本随性开朗的他变得忧郁无常?

如此思考着,神智与视线愈渐模糊,记忆中的画面却慢慢清晰,直到与眼前的景象重叠。

不知不觉间,时濛伸出手去,像许多年前在午后的教室里那样。

好在理智尚存,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秒,时濛从幻梦中怔然回神,指尖剧烈一颤,飞快地收回手。

他近乎仓皇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

傅宣燎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的后遗症在睁开眼的那一刻显现,整根脊椎都因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变得僵硬,一动就如同强行拧动生锈的齿轮,酸痛到龇牙咧嘴,几欲落泪。

身体也因为长时间饥饿变得虚弱不堪,光是站起来这个动作就让傅宣燎打了好几个摆子,要不是有桌子可扶,说不定已经瘫坐在地。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时濛并没有趁他睡到昏死过去,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到门外。

为了保证生存所需,傅宣燎遵循本能去到厨房找吃的,随便挖了块昨晚剩下的蛋糕送到嘴里,就听门口传来动静,去到院子里晾衣服的时濛回来了。

着急忙慌将蛋糕咽下肚,傅宣燎举着沾满奶油的勺子,很不体面地向时濛道了声“早上好”,时濛看了看他,又看一眼放在料理台上的蛋糕,没搭理他,转身就走。

这些日子被无视惯了,傅宣燎丝毫没有受到打击,眼看时濛忙完在画板前坐下,吃饱睡足的傅宣燎凑上去,搬了张凳子在旁边坐。

他记得时濛不喜欢被人看着画画,找了个侧对画板的位置,嘴巴却闲不下来,一会儿问时濛想不想知道自己这几天去哪儿了,一会儿又说这附近的便利店老板欺生,上回他就买了几样日用品,结完账核对发票才发现有几件商品趁他不备扫了两次,多收不少钱。

“如今我偷东西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以后他们岂不是更有理由欺负我?”

傅宣燎说着,偏头瞅时濛一眼。

时濛还是那副不甚关心的样子,画笔在调色板上蘸取颜色,专注的表情让傅宣燎不由得怀疑他根本没听进去。

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傅宣燎对目前平和的相处模式不敢有异议。

他百无聊赖地看向门口堆着的礼物盒,感到欣慰的同时又问时濛:“现在你有良师,有益友,还有疼爱你的亲人,就缺一个爱人了。”

“你看,我可以试试争取这个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