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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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这晚,傅宣燎久违地回到家中,却依然没能睡个好觉。
脑袋里的信息太多太满,闹腾了这些天,总算得到片刻的安宁,傅宣燎闭上眼睛,便忍不住开始整理眼下已知的情报。
时怀亦虽然说得含糊,但并不能阻止真相浮出水面。
他说时沐五年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一点是合理的,因为前二十年时沐一直以时家嫡少爷的身份活着,也的确从未表现出过对自己出身的怀疑。而那位名叫杨幼兰的女士由于收到时怀亦的警告鲜少出现,因此所有人包括产生过怀疑的傅宣燎本人,都没往那方面想。
这也间接证明了时沐抢时濛的画是真。时沐从小不缺父母和亲友疼爱,对外展露的多是活泼开朗的一面,唯独好胜心强得过分,无论在哪方面被别人超过或阻拦都会令他心生愤懑,他会视超过他的为仇敌,然后想方设法抢回第一的宝座。
记得有一次,时沐参加本市的一场青少年足球联赛。半决赛的时候,他切球过人被对面球队一名主力看破招数抢了球,后来他就盯上了这个人,满场围追堵截,直到那名主力被激得做出了拉扯的犯规动作,又在不理智的情况下被时沐的假动作引导着背后铲球,最后被罚下场。
当时傅宣燎只当他太想赢,如今想来,这样一个顺风顺水长大又十分骄傲的人,在病重的时候得知自己原来不是时家众星捧月的少爷,而是别人口中妓女小三生的“野种”,自己最看不起的、从来没有承认过的时家二少爷,会发生什么样的心理转变?
连时怀亦都能猜到时沐大约是心态失衡,觉得自己都没几天可活了,而时濛却可以拿着高额股份,稳坐时家少爷的位置风风光光地活下去,抢走他本来拥有的一切。
所以他也要抢走时濛最宝贵的东西,哪怕违背良心道德。反正他即将离世,大家只会心疼,没有人会追究苛责。
反观时濛,从未有人给过他谅解与宽容,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连解释都无人愿意聆听。
想到五年前,时沐联合不知情的李碧菡,表面上痛心疾首地指责时濛窃取他的心血,实则上下嘴皮一碰就将偷画的罪名按到时濛的头上……
原本最痛心的回忆,现在成了最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幕,傅宣燎深吸一口气,也难将身体里刮起的飓风压下。
五年前的夏天,收到时沐病危的消息从国外匆匆赶回的傅宣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以这样的方式利用。
原来时沐早就计划好,先用偷画这件事让他对时濛产生恨意,再用“别忘了我”将他困在原地。
原来时沐才是看似纯净实则掰开全是心眼的黑心莲。
甚至,时沐极有可能知道时濛是喜欢他的。
原因也简单得可笑,不是因为时沐有多喜欢傅宣燎,而是出于好胜心——属于他时沐的东西,别人休想得到。
曾经喜欢过的人的面目一夕颠覆,这种情况下没人能心大到酣睡好眠。
因而第二天一早,傅宣燎还是顶着一双黑眼圈,经过客厅时,把在厨房准备早餐的蒋蓉吓一跳。
不过刚洗漱完,蒋蓉又迎了上来。
她握着手机,好像刚接过电话,神情有些焦虑:“你李姨从医院里跑出去,找那个姓杨的了,这可怎么办。”
待弄明白“姓杨的”指的是时怀亦在外面的女人杨幼兰,傅宣燎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是你时伯父说的,让我有空给你李姨打个电话劝劝她,让她别冲动。”蒋蓉说,“可是我都打不通她的电话,万一真出什么事……”
傅宣燎当机立断:“时伯父那边应该有杨女士家的地址,让他发过来。”
载着蒋蓉往杨幼兰家去的路上,傅宣燎听说时怀亦以工作忙为借口说自己先不过去了,冷笑一声:“他倒是会躲。”
所有事情究其源头,都来自时怀亦在外头沾花惹草欠下风流债,如今这家伙竟拍拍屁股什么都不管,留其他人承担后果收拾烂摊子,简直无耻至极。
蒋蓉还在忧心忡忡:“你李姨年轻的时候脾气就不好,她们不会打起来吧?”
“不一定。”傅宣燎说,“我猜她跑这一趟,是为了寻找真相。”
事实正如傅宣燎所料,赶到那处位于城东的住宅,门牌号对应的家门半敞,下了电梯便能听见屋里的吵闹声。
李碧菡今天显然打扮过,粉底腮红盖住苍白的脸色,盘起头发显得精神利落,脚下踩着的高跟鞋更令她气场十足,与刚起床蓬头垢面的杨幼兰比起来,尽显正室风范。
不过李碧菡这次并不是为了压谁一头,毕竟当年最愤怒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跟这个女人斗,一来若要追究时怀亦的责任更大,二来她出身香门第,和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纠缠,传出去恐落人笑柄。
可她今天不得不走这一趟,为她受了这么多年苦的孩子讨个公道,也给自己一个明白。
站在门口的李碧菡看见蒋蓉母子俩,让他们先不要进来。
“没事,我有分寸。”李碧菡笑容很淡,“等下场面如果控制不住,你们再报警。”
屋里的杨幼兰就没她这么冷静了,瞧见李碧菡还带了“帮手”,当即扯着嗓子骂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也有叫了人,你给我等着!”
不过五分钟,另一位就到场了。
中年男人下电梯走过来的时候,傅宣燎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不甚确定地喊:“孙老师?”
孙雁风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冲傅宣燎点了点头就挤进门去,拉着杨幼兰坐下,低声安抚道:“你千万别冲动……”
方才两位母亲已经吵了几个来回,不过没吵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李碧菡问她在这儿住得怎么样,杨幼兰就连讽刺带挖苦地说“没你家里大但是住得舒坦”,问她想不想孩子,她就无所谓地说“他好好活着我干吗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