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如此的有趣和玄妙,我一开始对这件事有极强的参与感,是因为我的身世与九龙拉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更是因为我那未知而恐怖的二十三岁生死劫,而随着事情的深入,我逐渐的越陷越深,发现自己竟然深陷一个泥潭的旋涡中心,在这个旋涡里,有太多让我好奇而看不透的秘密,所有的秘密,都直指着一段被掩埋的真相。

我们没有继续讨论下去,因为关于那未知的世界一切的讨论都是无端的猜测,只有青木知道那个世界的一些秘密,可是这个女人却不会告诉我们。之前我是不好逼问她什么,现在是不会,有些时候,你无比渴求的真相真的就离你一步之遥的时候,你其实会更加的恐慌,现在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即将去往那个地方,送一个人过去,接一个人回来,在这种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会成为我的心魔。

我点了一根烟,地下身子拿起了双鱼玉佩和那个丹铁券,最后我的目光再次的放在了丹铁券上的巴蜀符号上,我问青木道:“我早就听说你们家族精通阴,可以跟阴兵和黄泉奴甚至黄泉世界里的三眼天神交流,现在在场的也没有外人,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你应该能看懂上面这些外面的专家都不懂的字,能给我们翻译一下吗?”

我这么一说,老王头拍了一下脑袋道:“对头,我怎么忘记了这一茬呢?青木小姐,您跟穿山甲同根同源,怕是真的能看懂。”

我们几个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青木,青木看了看我,之后捧起了这个丹铁券,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道:“我的确是能看懂,可是我却不能读出来,更不能翻译出来。”

“为何?”二黄问道。

“按照这上面的记载,这是属于他们一族的经,只有他们一族的人可以诵读,其他的人读了,会引发诅咒。”青木道。

“我信你个鬼!”老王头道。

“爱信不信。”青木淡淡的说道。

我也是瞬间无语,青木的话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我们都看不懂,她能看懂却不能说,这未免有点太让人蛋疼,而最蛋疼的是我们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而这个女人也不会给我们任何人解释。对此我也是无可奈何。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色忽然发生了一丝丝的变化,这个变化让我们几个都抬起头看向了天空,只见天上一轮圆月当空,而在那圆月的边缘,开始出现一道阴影,而这道阴影竟然开始了蚕食那挂着的满月,二黄低声的呢喃道:“来了。”

我猛然的回头看了一眼我刚才放置赵晓丽老太太尸体的地方,我看到那包裹着的尸体在此时竟然漂浮在空中,在尸体的周围放射着一层绿莹莹的光芒,那光芒逐渐的扩散开来,蔓延了很大一个区域,在这种绿色光芒的照耀之下,周围的环境如同传说中的九幽之地一样,看起来极其的诡异,那包裹在尸体表面上的白色布条在一片片的剥落,大概过了一分钟,那尸体已经完全的裸露了出来,她已经不再是赵晓丽老太太的遗体,而是变成了一具身上长满了绿色甲片的黄泉奴,只是在这个黄泉奴的五官当中,我还是能依稀的看出一些昔日赵晓丽的影子,不是苍老的赵晓丽,而是一个年轻的脸庞。

那尸体缓缓的落在了地上,她整个人依旧以那天晚上那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半蹲着,她看着我们,又看了看天上正在被蚕食的圆月,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好奇,看到了恐惧,就像是一个初生的人初次的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这个时间,终于是来了。

“我该怎么做?”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青木道。

“八千,你去把这两个东西交给她,然后跟在她的后面,你不要害怕,我会永远跟在你的身后,所以你不要回头,不管你看到什么东西,一定不要回头,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接你回来。”青木说道,一向淡然的她,此刻我也听到了她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嗯。”我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语言已经无法表述我心里的紧张,在紧张之中甚至夹杂了那么一丝丝的期待,我拿起了那双鱼玉佩和丹铁券,朝着赵晓丽老太太所化的黄泉奴的方向走去,她今晚的反应跟往常完全不一样,竟然会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的畏惧,而随着我的逼近,她的眼神逐渐起了变化,由恐惧变为了好奇,最后变得热忱,当我走到了她的身边的时候,她竟然匍匐在我的脚下,恢复了我在视频里看到的虔诚。

我不懂得如何跟她交流,因为之前的黄泉奴看到我都有着天生的敌意,虽然眼前的这个跟其他的不一样,我还是有着些许的紧张,我弯下腰把她托了起来,她的身体很轻很轻,几乎没有任何的重量,之后她抬起了头,而我则把我手里的两样东西交给了她,她抓住了双鱼玉佩和那个丹铁券,看我的眼神更加的热忱。

而这个时候,天狗食月终于完成。

二黄他们关闭了所有的手电光。

天上的皓月也被天狗暂时的吞噬。

四周一下子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到眼前的这个黄泉奴手中的双鱼玉佩开始泛着微弱的光,而她站了起来,单手拿着双鱼玉佩,另一只手抓着那个丹铁券,她看着丹铁券,嘴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这歌谣仿若是来自于幽冥的诵唱。

那丹铁券上的巴蜀字,化作一点点的萤火之光,开始往前飘散引路,黄泉奴跟在这些荧光的后面往前走去,而我不敢回头,不敢看任何的地方,只是跟在她的后面慢慢的往前走去,只有脚下黄沙传来的触感在告诉我,我走的路并非是幽冥道,而是真实的道路。

忽然,我听到了另外的歌声传来。

这个声音,来自地底,来自不远的远方。

这不再是单独的诵唱,而是合唱,声音嘹亮而祥和,像是一个合唱团在低声的呢喃,听着这个歌谣,我的心开始变的无比的平静,就好像是三里屯的百姓们列队唱着我儿时音乐老师所教的歌谣,在列队等着我的回到家乡。

那被蚕食的月亮再次的发出了光辉,可是我的眼前已经没有别的光芒,只有那点点滴滴的萤火之光,最后,我逐渐的陷入了一团迷雾当中,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方,好在那白雾当中还有那萤火在为我指引着眼前的道路。

随后,我沿着眼前的路踏入了一座在迷雾之中的古城,这座城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在那黄沙之中,竖起着一道道的雕像,雕像大多都已经残破不堪,有的无头,有的断臂,有的甚至半个身子都已经不知所踪,这些雕像并列两侧,而在尽头的地方,我看到了一盏灯,一盏亮起来的油灯。

黄泉奴仿若的看到了尽头,看到了回到家乡的大门,她开始朝着那亮灯的方向跑去,我也跟在她的身后加快了脚步,隔的老远,我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蓑衣的人,这个人的个头不高,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黑色斗篷帽,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左手拿着一支铜烟枪,右手提着一盏灯笼。

真的走的近了,我才看到那灯笼竟然是一个人的脑袋,亮光处来自于骷髅脑袋那两个巨大的眼眶。

这个人端坐在地上,他的身旁是一个高大无比的神像,神像身披金甲,高大威严,神像的手里,拿着一根长剑,我顺着那神像的底部往上看去,当我看到神像的脸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这座神像竟然就是我自己。

这里是通往黄泉的路。

在通往黄泉的路上,怎么会有一个我的雕像?

难道这是就袁天道还有赵晓丽老太太他们这一批就要上路的人对我格外依赖的原因?

难道说困扰着朱檀和我背后的那个人,其实是这黄泉里的某个人?

还有,这个在黄泉的路口点灯的人又是谁?

他一动不动,我甚至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人还是一个仿真的雕像,黄泉奴此时跪倒在“我”的雕像面前,双手举着那个双鱼玉佩,像是在献祭一样,而我看着那个戴着斗笠的人,最终我的眼睛落在了那杆铜烟枪之上。

家里有一杆铜烟枪。

小时候我曾经不知道多少次的听爷爷讲述过江南刘瞎子的故事。

长大以后,我更是对那个江南刘敬堂的种种神奇的事迹缜密的心思叹为观止。

这个人,难道就是那个死的最让天下人莫名其妙的刘敬堂?

“你是谁?”我几乎是颤抖的问道。

这个人动了。

他的身上灰尘散落,而随着他的动作,那周围所有的雕像开始了晃动,不管是断腿的还是断头的,亦或者半截身子的,都开始了晃动。

我好想回头看一看,这一路的雕像到底在干什么,可是我谨记着青木的话,我不能回头。

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却忽然发现,我唯一能真正相信的,竟然只有青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