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老丈不无唏嘘道。

他跟陈大他们不同,早年他曾读过一点。

“等到雪天,更是遭罪!老子就怕哪天屋顶压塌了,给咱一家老小给活埋了。”

“还有咱家那三两间破屋子,但凡刮风下雨,不是外面刮大风家里刮小风,就是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

是侯爷遣人建坊分屋、开仓放粮,使他们不但得以安身立命,更比以前过得更好。

就像他清楚的知道他们如今所住的屋舍是怎么来的。

那是前一批像他们这样的城中百姓,全都死绝后留下来。

他同样清楚这近一年来,为什么整个冠军城不种地、不养牲口,却从来不缺吃食。

因为他们食的是军粮!

是靠着整个幽州源源不断地供应,才有了他们这十万百姓、数万大军的衣食无忧。

而军粮,又岂是这么好食的?

回头那数万大军可以拿自己的命、拿蛮族的命、拿军功去还!

而他们呢?

他们拿什么还?

单靠如今日日修缮城墙,帮城中那些大族商户打打杂,做些跑腿、加工的简单活计,这就能还了?

不够的!

看着身边陈大等人的一脸满足,韩三郎无奈苦笑。

这世上有种痛苦叫做‘众人皆醉我独醒’。

此时的韩三郎就有这样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随着天气渐冷,也越来越强烈。

‘十月了啊!’

韩三郎心中轻叹。

去年这个时候,那些如狼似虎的蛮族铁骑已经攻破了脚下的这座城。

几乎一夜间,屠灭了当时城中的所有人。

要是今年再来,而那位冠军侯又抵挡不住的话,眼下所有的一切安逸与富足,都会化作泡影。

而他们会跟这城中屋舍原先的主人一样。

成为祭品!

意识到这一点,韩三郎越发‘想家’。

不是所谓的思念故土。

而是害怕、恐惧。

而眼看着韩三郎不说话,一副木讷呆傻的样子。

精瘦汉子陈大顺手给了他一下子,笑骂道。

“瞧你个嚢货样子!整日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亏得你还跟咱们侯爷同姓!”

此时,正值放工休息。

一旁闲得无聊的几人听到这话,不禁凑上前来。

“陈大,伱还别说,没准儿三郎还真是咱们侯爷的同族本家呢。”

另一人闻言,立马也来了兴趣,冲着韩三郎道。

“没错!三郎,这事儿可说不准,要不你回去让你爹娘翻翻族谱?”

“要是真能咱侯爷攀上关系,你小子可就发达了啊!”

听到众人这话,还没等韩三郎接话,陈大已经哈哈笑道。

“你们可得了吧!咱们侯爷是何等英雄人物?又岂是三郎这嚢货能高攀的?”

其实陈大倒也不是真的刻意贬低韩三郎。

只是一来那位冠军侯在他心中实在太过高不可攀。

二来他也怕三郎这小子在这些混球的鼓动下,脑子一热,真做出什么蠢事来。

只是他这话落在韩三郎耳中,却是有些刺耳了。

‘高攀?焉不知那位冠军侯在一年之前,不也只是军中区区一小卒尔!’

韩三郎心中不忿。

心中压抑许久的话,顿时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