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听到的,只有那一连四声。

因为他萧五从出身开始,就是这些肉食者的一员。

然后趋动座下的战马,与他背道而驰。

明明前一刻,他们还整日跟自己形影不离,自己也厌烦他们。

可现在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萧五直感觉自己的心,仿佛瞬间被剜去了一块。

温柔的泪水刚刚溢出眼眶,就被灌入面甲的寒风吹得冰寒。

高傲如萧五,从未求过任何人。

可此刻的他,只想求他们……不要死。

要一起活。

只是直到座下的战马,带着他一路狂奔上了一处缓坡,他不但没能看到他们回头。

反倒是看到那四道渺小且单薄的身影,轰然撞上了那数十追击而来的蛮骑。

挥刀!

突入!

被淹没!

再然后,萧五便看不到了。

身后的缓坡遮蔽了他的视线。

也将他与身后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方,生。

一方,死。

“慰灵碑上见!”

抖了抖已经卷刃的镇辽刀上的血迹,衣甲残破的伍长施荧,冷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

没有面甲遮蔽,这抹笑容颇为憨厚。

过往施荧很少笑。

因为他婆娘说他笑起来很傻,就跟他这个很秀气的名字一样,会震不住麾下的悍卒。

可现在都不重要了。

沉默寡言的郑贵死了。

他年岁最大,气血已经有些衰败了。

刚刚那一轮冲锋,一口气泄了半口,落了马,便死了。

那个混不吝也死了。

他先前替萧五挡了一刀,刚刚又为纪慎挡了一支箭。

这厮就是这样,明明比谁都讲义气。

偏偏生的一张臭嘴,别说是萧五受不了。

就连施荧这个伍长有时候也会被噎个半死。

现在他死了,耳根子忽然就清净了。

纪慎顶着那张死人脸,目光出神地看着那道被蛮骑践踏得不成形状的黑色身影。

别人不知道,他其实知道那个混不吝家中,其实有个青梅竹马在等他的。

纪慎忘不了他跟自己吹嘘时,眉眼间的温柔与思念。

他不该死的。

念头倏忽转过间,纪慎终于叹息一声。

“慰灵碑上见。”

顷刻间,马蹄如雷。

镇辽军在冲锋!

……

这一场从廊居城外草原开始的战争,不出意外地开始了。

也越来越激烈。

双方游骑在这片茫茫草原上,以近乎捉对厮杀的残酷方式,不断消耗。

直到大股蛮骑的出现,镇辽军的夜不收们才渐渐收缩了活动范围。

接下来便是大股骑军真正交锋的战场了。

几次交战。

廊居城一方的镇辽军以逸待劳,算是占据了不小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