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木孩儿后,尹秀一行人继续往前。

果然一路上再没遇见什么奇怪的状况,甚至连多余的岔路都没有,路途虽然曲曲绕绕,但总归还是直路一条,叫尹秀几人几乎不用做什么考虑便能一直往前。

海东青看着马小玉手里的那几根参须,不由喃喃道:“这恐怕是千年的人参,要是在山里露了面,那些采参人不得为此杀的血流成河啊?”

“这么贵重?”

尽管知道手里的东西并非凡品,木孩儿也绝不是冲着“礼轻情意重”这套来的,然而在意识到它如此珍贵后,马小玉还是吓了一跳。

“那木孩儿还真是个好小孩儿,早知道我多给他一把糖了,也许能多换点。”尹秀感叹道。

“你怎么这么卑鄙的?”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人家小孩子也是一片好心的,你还这样狼心狗肺的?”

“我这哪里算是狼心狗肺。”

尹秀摊手,“要是他遇上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采参客啊,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在大马的时候没听说过这个行当,在关内也没听说过,只到了辽东菜经常听见他们的名号,这些人有这样的神秘吗?”马小玉问道。

“不是神秘,是残忍,神出鬼没。”

比起别人,作为本地人,或者说本山人的海东青自然对这些采参客十分的熟悉。

他们才不是像那些郎中或者药铺的人一样,背个背囊进山里满头大汗,从土里刨宝的塌实人。

采参客进山就是为了发财,而且不是小财,得是泼天的富贵,最好干上一笔便能一辈子不愁的那种。

有这种特别的心思,便也就有了不一样的手段。

采参当然是主业,他们进山就是为了采参而来的。

几人,十几人,或是宗族兄弟,或是同村老乡,这些人纠集做一伙,进了山来讨生活。

除了饮水食物以外,还得随身带一把镰刀,一块红绸布,一段红线,为的是遇到那难得一遇的参王时将它全根全须地请进背囊之中。

然而参王之所以价值连城,便是因为它既不可遇,也千金难求。

采参客没有同行,只有仇家。

谁若在山里得了一根好参,叫别的同行听见了,还未走出山门便要杀的人头滚滚。

也不止是同行,山里的盗匪,道上的响马虽然不识货,认不出人参上面的讲究和学问,然而什么值钱,他们却是一清二楚。

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出现了,这些家伙便像闻到味儿的苍蝇一样扑将过来,密密麻麻。

如此,每一条从山里带出去的人参便都沾染着点点的鲜血,无数的亡魂。

很多时候,在山里逛上十天半个月,找不到一株参的状况也是常有的。

这时候,采参客便也跟强盗们没什么两样了,都是什么有钱就搞什么,采草药的镰刀用来杀人也顺手的很。

海东青从小就知道这些人干的什么勾当,所以自然也对这些采参客没抱有什么好印象。

“嚯,原来是这样的一帮人。”

马小玉皱眉,显然对海东青所描述的状况感到颇为惊讶。

“都是一种活法。”

刘半仙倒是不以为意,“不管是在天桥底下骗人,还是在大山里搏杀,终究只是一种手段和活计而已,即便有些人做的过分了,十恶不赦,然而或许人家也有原因呢?”

“那你是说他们也许有苦衷?”

“什么苦不苦衷的。”

刘半仙笑笑,“尹哥仔不是也说过吗?这世上的坏人多得很,该杀的人也一大堆,我们要是对付哪个人之前都得先听一遍他的苦衷,问一遍原因,那得耽误多少时间啊?

等他把自己的身世讲述完,骗自己或者别人掉下几滴眼泪的时候,他的援兵也就该到了,到时候我们也死定了。”

“没错。”

尹秀接过话头,“听别人讲前世今生是判官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义务,我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那你说我们要是遇见了这些人,就只管把他们干掉,别的不管了?”马小玉问道。

“要不然呢?”

尹秀摊手,“其实也不是单纯把他们干掉,要是遇上一个杀一个,遇上一对杀一双,哪里又杀的过来?我们又不是什么天生杀人狂,把这世间杀的血流成河便能改变什么了吗?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