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函关,风雪漫天。

路边有座风师庙,鼓塔的鼓槌早不见了,只剩两块板子被风吹得摇头晃脑,一下一下往破鼓上凑。

咚咚咚,不规律的鼓声一下一下传进庙中人的耳里。

缩在门后的赵丰下意识蜷得更紧。面对呵气成冰的天气,他身上的袄子已经旧了,抵不住多少寒气。但他拆了庙里的蒲团引火,又拣了破桌椅的木件,已经升起一个火堆。

有火,这风雪夜就好过多了。

本来他再走小半天就能到春明城,哪知突遇大雪拦路。赵丰下意识摸了摸肚皮,瘪的。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一阵风声过后,被他闩上的庙门忽然被砸得砰砰作响。

赵丰一抖,紧接着听见外头有人喊:“开门,投宿!”声音模糊,都被风雪盖过大半。

这破庙也不是他家,再说赶路的人都有不成的规矩。赵丰微一犹豫,就上前开了门。

迎面就是一阵大风,雪花跟在一人后头冲了进来。

这人比他矮些,赵丰看一眼就放心了:他穿一件小羊皮袄子,无论质量还是制工,都能甩赵丰身上那件五条街,厚实不说,料子还好。

对方身家比赵丰还要丰厚,那么至少不会存杀人劫财的心思罢?

赵丰可真没什么好让人劫的。

他还留意到此人戴着一顶皮毡帽,把整张脸围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小庙虽破,四壁倒还结实。这人返身关好门,先抖了抖雪,再到壁边坐下来。他袄子一掀,赵丰才看见他手上扯着两根麻绳,绳上捆着两只动物,都被倒挂着一动不动。

后来者摘下手套,先靠到火堆边上搓了搓手,才脱下毡帽,冲着手呵了两口暖气。他的手很小,十指细长,浑不似男子。

赵丰看得一怔,下意识抬头瞄了一眼,结果大讶:

这竟然是个女人!

冰天雪地里,谁穿着这么厚实的袄子都像头熊,都分不出男女。但这人一摘帽子就露出瓜子脸,又是柳眉杏眼,虽说双颧微高,肤色如蜜,不像深闺女子的细白,但也着实是个美人。

只看她的面庞,赵丰就觉得不是个好相与的,尤其这女子的眼神太也咄咄逼人,他只看一眼就垂下头,不与对方视线交接。

对方也在打量着赵丰。相比他的腼腆,这女子反倒大方得多。

少年面皮白净,样貌清秀,睫毛比她这女人还长,身边放着个大箱,一看就不似粗人。

火边放着一只粗碗,她伸手指了指:“能借我用吗?”

“啊,能!”赵丰赶紧递给她,“给。”

她起身到门口打了一碗雪,拿回来凑近火堆。碗里的雪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与此同时,女子将麻绳一提,赵丰就将两只猎物看个完全。

绳上绑着的,是一只大山鸡,还有一只黄鼠狼。两个家伙似乎都被掼晕了,闭目不醒,但赵丰能望见黄鼠狼的尾巴动了一下,应该还活着。

鸡脖子上有伤,黄鼠狼的尖嘴上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