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米觉得自己的运气随着市场形势的日益下滑而恶劣。

自去年下半年肉价开始下跌养殖户生产积极性随之下降,公司销售量也开始走下坡路。

]她陶小米一个小小的、小小的销售内勤,只要做好本职工作,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天塌下来有大个儿的领导顶着。

可事实上,身在销售部无法躲过这低气压。

先是她那谈过又放放过又捡做销售的男朋友,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结婚或分手!

其实这倒并不难选,就在小米考虑的时候——可能考虑的时间有点长,高人杰向她提出正式分手。

也许有了第一次分手做铺垫,也许感情没有那么深,也许她真的没心没肺……

总之小米没有预期的伤心难过,反倒有点如释重负。

遗憾总是有的,毕竟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相互之间有很深的了解,高人杰的条件又确实不错,以后自己恐怕很难遇到比他更合适的。心情沮丧地同时觉得整间办公室都压抑的难以喘息。

好不容易盼到五一放假回家,本是挺高兴的事儿,可到家一看,老爸卧病在床挂点滴,老姐一脸憔悴,只有淘淘没变还是一脸淘气。

一问,老爸感冒了,已挂了三个点滴还不见好转,小米急得一把拽住前来给陶老爸看病的发小陶奎松:

“别拿你那不好使的玩意儿糊弄人,给弄点管用的药来!”

陶奎松苦笑着给换了青霉素,别说还真是物美价廉效果显著,一针下去陶老爸感觉身上松快多了。

她姐陶明月是镇上的一所小学的民办教师,每天除了照顾生病的老爸,还要应付吹毛求疵的老婆婆和那让她们娘儿俩喝西北风的姐夫李贵强,够她受的!

小米那个心疼,她姐当年可是村里最美的姑娘,人美又会读,当年可是村里第一个考上了重的高中的,若不是妈妈突然去世定会考上大学的。

为了照顾念小学的小米和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刚读到高二的陶明月毅然辍学回家务农。

后来村长也就是陶明月现在地公公,把她安排在村上干了一年多的会计,之后又帮忙让她在小学当了民办教师。

当然,忙是不会白帮的,姐姐感恩图报嫁给了他儿子李贵强。

那时李贵强在一家集体企业给领导开车,工作轻松也不少赚钱。可淘淘出生没几年单位就解体了,他老爸也托人给他找了几个工作,都没干长。

他是闲散惯了的,又没个手艺技术什么的,高不成低不就的

一拖拉就是好几年直到现在成了混子。有时心情不好就找老婆孩子的晦气,近一年来更是变本加厉。

当初,李贵强的老爸还是村长的时候,李贵强家里经济条件非常好,陶明月嫁过去是件人人羡慕的事儿,小米年纪小不懂事,也觉得她姐嫁得很幸福。

直到三路子和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小伙子到她家找回娘家来给小米和老爸包饺子的陶明月,她姐和那小伙子俩到屋后的樱桃树下说话,小米则爬到了旁边的墙根底下偷听,才知道了她姐陶明月嫁的有多么委屈,若不是家里穷小米幼小,她姐断不会嫁给各方面条件都适合照顾陶家老少的李贵强。

听着姐姐压抑的啜泣声,小米泪流满面。

从此下了决心将来长大了一定要让姐姐过上好日子。

家里的事原本陶明月一直是瞒着小米报喜不报忧,谁知不小心给小米看见了雪白胳膊上的几条淤痕,没瞒住给淘淘露了底。

气的小米腾地站了起来就要去找李贵强算帐,被陶明月好说歹说的给拉住了,知道小米性子急忙安抚她说:

“他现在没个正经事干心里也憋屈,等过一阵子有了工作也就安分了,这个时候我跟他大吵大闹的不是雪上加霜吗!再说也叫街坊邻居笑话。”

小米也不想姐姐为难,一肚子气却无可奈何。

在家照顾了三天老爸,不知道是不是换了药的缘故,她老爸的病竟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小米仍然不放心,打算再请几天假,她姐说啥没让:

“家里还有我呢,我还有几天假期,放心走吧,这么些年没有你我们不也过来了么,再说,现在工作不好找,让人家领导说什么就不好了。”

小米想起销售总监霍岩的那张冰山脸,心里也很是忌惮,乖乖地按时回来公司上班了。

人是回来了,心有一半落在家里。

这不,啪的一声冰蓝色的件夹拍到小米的桌上,霍岩那张在营业室众女口中颇有魅力在小米眼中颇为狰狞的脸又出现在小米的头上面无表情地鸟视着她,一点客套也没有地道:

“一至四月份的销售报表再核对一下,按品种和月份用颜□□分开,预混和浓缩单独列出来,所有品种按月份重做还有……”

还有什么小米根本记不住了,勉强把落在家里的另一半心思收回来,拼命把所有的报表弄妥,在这里工作了六年的小米第一次被上司训了个灰头土脸惨不忍睹,连另外两名助理都偷偷地深表同情。

在这恶劣的工作环境中,小米还不忘忙里偷闲地打电话关心老爸的身体老姐的家庭生活状况淘淘的学习情况。

有次上司前脚刚走小米又打电话回去,正安慰又与李贵强吵架的姐姐到动情处,被回来取东西的霍岩逮个正着,被人家幽黑的利眸扫了一眼,直射得小米一脑门子窟窿,背后那小北风嗖嗖的。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后来小米干脆练就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爱咋咋地。

没办法她也不想啊,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在午休时间打办公室的电话,那时上司多半在餐厅吃饭。

若霍岩下市场去了,那更是山中无老虎小米称大王,另两个助理比小米进公司晚,小米虽然不是什么小头目,可小米平时人缘好,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还给放哨,有时通风报信不及时或两人不在,就是小米被抓包之时。

小米也觉着自己有点不像话,不过实在控制不住,若三天不打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坐立不安。

终于,上司没有在沉默中灭亡而在沉默中爆发了。

一个月后,小米拿着错误百出的季度和半年度客户折让清单再次在大领导的办公桌前被训了个满脸狗血,站在那儿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