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在大环境里受到孤立,你觉得是那个人的问题,还是大环境?”

清晨无人的公园路,身边的何棠忽然问。

石可望还记得那束金灿灿的光,就打在她左边的草坪里。

他认真地转过身,因为何棠的态度十分严肃。

“会受到孤立的原因,是那个人社交能力有限,还是过于刚正、一点不愿随波逐流?”石可望凝视着女友。

静静的四周,只有鸟雀啁啾。清新的空气萦绕他们。

他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把问题当成了一个正经的辩题,进行探讨的。何棠明白。

可惜何棠那天并不想如此理智,所以她松开与石可望紧握的手,耍着小脾气,面无波澜地甩下他一大截。

没人知道何棠生气的理由。

或者说,这个理由,早已成为她心底可以忽视、可以遗忘的痂疤。

“怎么了何棠?是我说错话了么?”石可望追上来,手指重新环过,牵住女友,直至五指相扣。

何棠没有反抗,任由他动作。

聪慧、有阅历的男友,何棠确信他肯定能理解她。

这或许是她唯一一次冲动,飘飘乎乎地想与他讨论一些形而上。

鸟雀叽喳的背影里,两人身旁飞快跑过一两个晨练的人,何棠认真仰头注视着石可望,呼之欲出的话抵到了唇齿,随后温柔一笑,摇摇头。

“没事。”

“大清早你叫我出来干嘛呢?”转开了话题。

石可望当然清楚女朋友在逃避。不过没事,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会等她在想说时倾听,“好。”揉揉何棠脑袋。

“你看这里风景,是不是很适合拍照?”说着说着便拿出了胶片机,浓墨色,像它的主人一样。

……

“既然不会有特殊。那何医师,又为何在某日深夜单独碰面张升繁呢?”

石可望的质问来得莫名其妙。何棠一时语塞的哑住了巧嘴。

阴郁冷风大作,猛烈敲击玻璃门,天空一瞬间变了脸,从窄窄的门缝里遛进入几缕寒意。

不欢而散。

地面肆意打转的枯黄落叶,带着极具迷惑性的决绝,那么点装腔作势,足够吓唬画地为牢的人。

“立场?”

石可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仔细揣摩何棠话中的意思。其实他已经开始后悔,何必偏偏提及些其他人呢?

只是……

迫切想问清的冲动让他抓耳挠腮,与高强度的工作一起,快压得他喘不过气。

“石老板现在质问我的立场,是什么?”何棠重申。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要这么紧急的划清界限,不容置喙。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确没有任何立场。

他们只是五年前,曾关系亲密无间的陌生人。

肆虐的风刮破令人发懵犯困的废气团,消淡何棠一个人的剑拔弩张,像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将锋利的一端固执地对向整个世界。

“没有立场。我只是作为一个病人。我关心何医师。仅此而已。”

“啊哈哈哈哈,怎么药店还能有粉丝?”

何棠收起笑,微妙地淡淡撩开眼皮瞧着石可望,眼眸中的逐客意明晃晃。

狡猾的带刺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