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高岳在兴元府点起所有的白草军,并且把甲仗武器统统给他们,在拜将坛上高岳只是对所有人说,即刻赶赴三泉供军院,那里囤积有三万石的粮秣,可取来支军。

至于兴元府的防务,则交由韦平和刘德室,及府中的原梁州州兵,其后府衙外人马鼎沸时,韦平则盘膝坐在案几前奋笔疾。写什么?写给奉天城的解释信。

高岳要将此次行动,定性为“西川的西山军不满节度使张延赏,故而驱逐之,他得讯后即刻率白草军入蜀地控制局势。”

表章上路的同时,白草军也同时上路,完美。

几乎同一时刻,凤州城府衙中,阶下奉义军士兵成队成队地跑来跑去,“城武,这么匆忙,是要去什么地方呢?”韦皋的妻子张玉箫不明所以,就被几名仆役奴婢搀扶着,坐上了钿车。

帷子被揭开,火光映照下,韦皋全身贯甲,对妻子面露抱歉地说:“玉箫,军府内有事,把你留在凤州我不安心,可随我一道上路。”

接着帷子就被放下,玉箫有些惊惶,不安地用双手捏着裙摆。

城郊佛寺当中,前凤州刺史严震,刚准备往南行,前去巴南阆州就任新的观察使,车驾就被奉义军的骑兵追上。

严震不明所以,可依旧在寺院当中正襟危坐,数员奉义军的军将推开寺门,跑入进来,就对严震说:“原凤兴兵马使张开诚奉命前往奉天城勤王,然半道却受李怀光鼓惑,企图逆反。”

“什么?”严震失声。

张开诚及三千士兵,是他先前就派出去的,也确实是要去奉天城加入勤王队伍的,结果韦皋前来凤州后,就对严震说交割时期,为防备士兵不稳,便派了自己的支度官刘辟,进入张开诚营中,担当监察的职责。

这是个很正常的举措,当时严震也没有想太多。

怎么刘辟一去一个准,就算清楚张开诚会叛变?

可严震这时再说什么也无用,他已经被奉义军控制起来。

大散关南,没有走出陈仓道的张开诚营地中,这位兵马使被全身捆绑住,呜呜挣扎痛骂着——刘辟等数位奉义军军将,先前入张开诚的营帐内饮酒,可趁他不备,就把他给捆起来了。

而张开诚的队伍,立刻就被控制住了。

“杀了他。”刘辟拍了下桌案。

接着刘辟忽然长大嘴巴,死死按住胸膛,猛烈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仿佛不这样做他就会死掉般,出“嚯嚯嚯”的哮喘声。

这怪异的病症,自刘辟在长安城吞过舍利子后,就伴随着他。

几名奉义军军将都用畏惧疑惑的眼神望着他,看着这个不断出嘶喘声的妄为之徒。

好不容易,刘辟仰面,长吸了三口气,终于回复正常,又指着张开诚说,把这位给杀掉,罪名就是勾结李怀光、李希烈,企图借勤王之机,奇袭奉天城。

杀了张开诚,我们就把这三千人拉回凤州去和韦军使会合。

“事情不济,可是要抵罪反坐的。”其中名军将担心地说道。

刘辟二话不说,抓起桌案上的两根食箸,接着环视四周,猛地插在案上。

两根食箸颤巍巍抖了数下,居然没倒!

“这就是天命,杀了他。”接着刘辟起身,将杀人的活儿留给了麾下,自己则走出营帐......

十日后,韦皋、刘辟合奉义军八千,过兴州略阳城,沿沮水抵兴元府西县的百牢关,和在此立营的六千白草军会合。

“城武。”张玉箫再次揭开车上的帷子,她本能觉得事态越来越蹊跷。

可她又见到了,来和丈夫会合的,是高逸崧,便又觉得心安。

“玉箫,可入兴元府与弟妹云韶相伴。”这时韦皋将手伸出来。

玉箫慢慢自车中走出,她见到百牢关四周的山野上,全是士兵的营地和旌旗,杀气冲天,又想想先前所行的路线,不由得一下子扑在夫君的胸膛前,“是不是阿父的西川生了事端?是不是?”

可韦皋却没有回答,只是对她说,云韶在兴元府城里等着她。

“城武,城武!”预感到夫君要向自己父亲复仇的玉箫,不由得出了悲鸣,可她却无可奈何,被一群奴仆牵拉着,重新送入到了车中,接着马鞭声响起,载着她粼粼向兴元府城而去。

西县东南八里处,奉义军、白草军上万名士兵,都沉默着背着卷成桶形的铠甲,其中插着长矟,腰后挎着横刀或弓袋箭囊,浩浩不绝地踏着嘉陵水的西岸,向三泉城而去。

其旁的山坡上,香火缭绕,高岳和韦皋齐齐拜祭了在此的诸葛武侯之墓,接着起身,两人各自拔出匕。

高岳将其在指头上一拉,一阵痛楚传来。

韦皋也割破了指头。

两人歃血为盟。

“得西川后,我两人必要以武侯为楷模,誓死效忠我唐。”

“此举只是权变,不得不为耳!若西川动乱,西蕃、南诏趁机入寇,就麻烦了。”

“谢逸崧,兴兵帮我除积压多年的仇怨,此后但凡逸崧有什么事,我韦皋绝无半个否字。”

“得蜀都城后,即驱逐张延赏(或杀),邀请李晟入镇西川!”高岳立即说出了这个人选来,他连怎么收场都策划好了。

岳父崔宁,还是要避嫌的嘛!不然就太明显,况且李晟和张延赏也是死敌关系,这样也是驱使合川郡王李晟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里,这样多一份合力,复兴大唐就又多一份希望。

此刻蜀都府中,张延赏正点起五千西山军、一万僚蛮兵及两千府中牙兵,准备至鹿头戍,再入东川和吴冕的军队会合。

关于勤王的事,他先前已出驿信,让他的小女婿郑絪面呈圣主。

郑絪现在是翰林学士,见到圣主是非常容易的事。

这时张延赏之子张弘靖,跑来直接告诉父亲:“西山军不稳。”

这似乎早在张延赏的预料当中,便对儿子说,将西山军汇聚在少城城墙内,并要全军缴甲、兵器和弓弦于少城甲仗楼中,交给我牙兵看管,今夜喊韩潭、张昢来府中饮酒,趁机解决这些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