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其中一只鬼竟靠近了几分,几乎贴着脸望着他,这种迎面而来的窒息感险些让他崩溃,等他反应过来的,慌张的脚步连连后退,最终“砰”的一声跌倒在地上!

萧云灼立即跑过去:“二哥,你看吧,我都说了,有鬼。”

“我这屋子里的鬼都是些好鬼,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没害过人的,不过,我一会儿带你去外头瞧瞧!”

“最近这条街刚死了个老太太,那个老太太坏得很,生前很是缺德,不仅爱贪小便宜,而且还总还说别人的坏话,生前还曾造谣隔壁邻居家的姑娘不清白,害得人家姑娘跳井死了,她生前隐藏得好,倒也没人知道是她干的,而她死之前,病重在床,久病儿女不孝,让她心生怨恨不肯投胎,还想折磨儿子儿媳,让他们不痛快……但现在,当年被她害死的姑娘也找来了,那小姑娘怨气可比她大得很,如今便整日欺负她报仇,让她叫天天不灵……”

萧云灼叽叽呱呱地说着,给萧越找例子。

这场面,就犹如当初在牢狱之中时一样。

只是不同的是,那时候萧越还是能听得见她说话的,可这一刻……

脑子嗡嗡地。

萧云灼说什么他压根听不清,只瞧见那屋子里的鬼竟是飘了出来,他慌张地连连往后爬了几步:“鬼!有鬼——”

“是啊,有鬼。”萧云灼点头,伸手在二哥眼前晃了晃,“二哥,怕了吧?那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啊?要不然死了,要在鬼界沦为小跟班的。”

萧越脑袋迟疑而缓慢地转过去。

妹妹此刻眼神澄澈,面带笑意。

他是不知道她是如何笑得出来的……

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难以接受,然而再看萧云灼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一刻,惊慌害怕与尊严站在了对立面,让他的表情都彻底失控。

双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想要克制自己的那忍不住颤抖的身体……

他想在妹妹两前留颜面,所以他没跑,也尽量没有大叫。

可那鬼魂的数目实在是多,一个个……触目惊心,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让他内心每一块血肉都在嚎叫。

“鬼……真、真的有鬼?!”他头皮发麻,“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萧云灼立即点头,“二哥,正常情况下,是不可以随便给活人见鬼的,影响不好,一般能见鬼的人,要么是那鬼力量太大,要么是身体里的气乱了,甚至运道跌到了谷底,这才能在隐隐约约与恍恍惚惚之间瞧见些踪影,看不得这般清楚……但为了让你瞧个新鲜,我可是将自己特制的好东西都给你用上了,你回去之后,能不能付点银子?”

“……”萧越吞咽了一下,“这个时候……你和我谈银子?!”

“那谈什么?”萧云灼想了想,眼神一亮:“不谈银子也行!咱们就谈鬼!刚才和我聊天的秦姑娘就在这木牌里头,二哥,以后我行侠仗义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你,你得空也积积德,你说好吗?!”

“……”完全不必!

这些鬼东西……让他恨不得自戳双眼!

萧云灼看着自己的杰作,开始如同一个慈善的长者,长篇大论起来。

“我也不是没让你当个软包子,若以后有人得罪你、欺负你,二哥你尽管还手就是,这没错!”

“算计别人是没问题的,可你想想,大哥对你多好啊?他满心想着让你上进,虽说那张嘴确实不讨人喜欢,你偶尔讽刺几句倒也情有可原,可拿他终身大事当棋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还有,你杀一仇人,没问题,可绝不能牵连到无辜之人!就比如那个孟平彰,他不是个好东西,让他过倒霉日子是对的,可搭上了一个东玉郡主啊?虽说东玉郡主为人刁蛮自私并不良善,甚至也做过不少坏事,可别人害她行,你……她与你无仇,你对她动手,那她就成了无辜……”

“当然了,若是你提前和她打好招呼了,她自个儿愿意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你或许觉得,这一生,稀里糊涂地过便可以了,可是二哥,你看,过得不好,死后还要受折磨的。”

“有些鬼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在世上,还有些鬼心大,死了便去了下面,可到了下面人要偿还今生罪孽,方能转世投胎,你若不想来生为牛马,定要将自己的心……养得干净一点。”

“……”

萧云灼趁热打铁,想要让二哥明白她的苦心。

“你……你能不能先扶着我去坐下……”他不想待在地上,像个狼狈的傻子。

“好。”萧云灼挺乖,上前扶着,让他坐回了原位置。

萧越急忙拿起水杯,那里头的水都因为他颤抖的手不停地往外蹦,另一只手努力按着,这才强行灌进了嘴里。

很快“啪”的一声,水杯急急忙忙落在桌上,原地打转。

“这世上的人怕鬼,我是知道的,不过……二哥,我以为你的胆色会大一点。”萧云灼看他这样,还挺诧异的,她让他见鬼,不是吓唬他,是想让他知道世上有鬼。

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大哥要是知道了,是不是会很高兴?终于有二哥所惧的东西了。

“你……你将我这双眼睛,先变回来,行不行?”萧越声音都有点不对了。

此时此刻,他看上去总算有十八九岁的纯粹模样,眼中隐藏的乞求让他看上去都可怜极了。

“二哥……对不住啊,这个……还要再等等,等你身体将这力量消耗完了,自然就看不见了。”萧云灼帮他将茶杯扶正,然后又重新倒满了水。

“要多久?”萧越声音沙哑,脑袋不敢往侧边看。

“大概……三天?”萧云灼也迟疑了一下,正常情况下,一天也就差不多了,但她画的符那肯定是和别家的不一样,效果好一点。

“……”萧越恨不得将脑袋埋起来。

三天啊,这三天他都不想出门了。

不过虽说害怕,可当时间一点点过去,内心稍微平静些之后,萧越更有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你小时候,刚看到他们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萧越眼眶微微有些红,微低着脑袋,看着桌面上的茶渍,很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