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商议军事是何等庄重的事情,薛延陀将领敢如此放肆,可见他们的态度如何了。

大度设装作没有听见,显然也存心是想看杜荷笑话。

杜荷并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道:“白痴……”他看都不屑看对方一眼道:“动动那猪脑子好好想想……郁督军山上的马贼来去如风靠的是什么,是四条腿的马,不是脚。认为马爬得上近千丈的高峰吗?还躲在山顶密林处,蠢成这样?”

“……”巴罗斯被嘲笑的面红耳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服气杜荷,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杜荷这一番嘲弄,虽然说得难听,但大致意思却也表示了出来。

马匹在平地上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不过一旦遇上山林、沼泽、溪流等地形,威力则大减。

马不能翻山越岭,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它们确实无法像人一样,藏在郁督军山的山顶密林处。即便勉强强迫马匹上山,草料也不好解决。山顶上可没有草场,没有维持马群生存的条件,也不可能由人力将山下的草,带上山顶喂养,世上还不存在如此愚笨的人。

山顶并不适合马匹生存的环境,但毫无疑问郁督军山上的马贼有马,而且是精良的战马,不然不可能做得到来去如风。

这马匹所藏之处,自然也就在下半山腰的隐秘处了。

巴罗斯惊骇的望了杜荷一眼,心中五味杂陈,郁督军山上的马贼在薛延陀的领地内作威作福,他们这些将军不止一次想将这颗毒瘤除去,但却不知如何下手。可眼前的这位毛头小子,却从一开始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马贼的致命处,这份本事让他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杜荷鸟也不鸟那脑袋中塞了稻草的薛延陀将军,继续发号司令道:“马贼难对付在于他们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只要我们能够将他们所藏的马群找出来,则等于断了他们的两条腿,将他们困死在了山上,成为我们的瓮中之鳖……力搜索马贼的马群,不可遗漏一处。”

仅仅只是一个命令,薛延陀的诸将立刻意识到杜荷的了得,不敢再有任何的轻视,高声领命。

两万人,五队,一百组,密密麻麻的薛延陀兵卒从山底往上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一日后,一个极其隐秘的山谷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山谷中以无一人,但却有着五百匹健壮的马儿在悠闲的吃着草。

随着第一个山谷的暴露,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凡事隐秘的山谷、山坳都让莫贺巴哈利用了起来,成为他们的圈马之处。

整座郁督军山方圆数十里,在杜荷的指挥下花耗三天,搜索出来的养马山谷,竟然多达十三处。每处藏马少则四五百匹,多则近千,数加起来不下万匹。

薛延陀上下将士喜不胜喜。谋杀杜荷之计,仅限个别人知道,大众并不知情,都真以为是为了围剿莫贺巴哈这伙在薛延陀境内无恶不作的马贼来的。这未战前的开门红,大大的激发了所有将士的士气。

对于杜荷这位统帅,上到将校,下至兵卒都不敢再有轻视之心。

郁督军山由前峰、中峰和后峰三部分组成,山壁陡峭,形势险固,后峰正最险要的地方,峭壁如削。唯一的连接两地的通道只有一条五人宽的小道。

在后峰深处,一座足以容纳五千人的山寨屹立在最险峻的地方。

“碰”

一声巨响

莫贺巴哈愤怒的拍案而起。

他面前的案桌上的酒坛子都跳跃起来,倒在了一旁,乳白色的马奶酒流了一地,那双愤怒的眼睛直视坐在他下首的宇博伟。

他以得到消息山腰下最后一处的藏马之地已经让薛延陀搜出。

宇博伟也为杜荷的这一招感到心悸,同时也跟进一步坚定了除去他的心思,看着怒火中烧的莫贺巴哈,沉声道:“莫贺大人,稍安勿躁。此事并非可汗、少族长的过错,一切都是那杜荷搞的鬼。他才是真正的主帅,也只有他才能号令两万大军干出此等事情。”

莫贺巴哈心底后悔之极,前些时日,宇博伟找上他的时候,他便存有些许犹豫,能够重新起家,恢复突厥汗国,自是他心中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为了这个梦想丢了性命却是大大的不值得了。

只不过宇博伟巧言如花,将事情说的太过美好,让他心生贪欲,脑袋一昏,应诺下来。

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这一次他帮助夷男与宇博伟除去杜荷,就意味着握住了夷男的把柄,到时候可以漫天要价,以最大的声势重建突厥汗庭。假若薛延陀言而无信,他可以将此事告诉李世民,让李世民来收拾薛延陀。反正他有金狼军在手,天下那里都可去。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个地步,杜荷这一出招便将他们所有的马给没收掉了,将他们逼上了死路。

金狼军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队,只要有马,就算情况在不利,他们都可以突围,重整旗鼓。可没有了马,面对十三万薛延陀兵,他们将完失去了抵抗能力。

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死地,这跟他的预想相差何止是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