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依赖记忆而存活的动物。”

“棠啊棠啊,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心情都不太好,怎么啦?跟我说说嘛。”年少清纯的方枭春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对何棠说。

“没有。”大学期间,褪去社交打磨出的干练气质、眉目尚且青涩的何棠摇摇头,展露出一个笑容,以表安抚。

“我先去图馆了。”何棠推开椅子,逼退椅旁的方枭春。

方枭春站直身体,认真地注视着正收拾包的何棠,像是仔细分辨了下好友的状态。

在何棠握上门把手就要离开的刹那,恰当适时地答复道:“好的。”

“这周周末我就要去特种兵旅游了。”嘱咐道,方枭春愉悦地沉浸在对未来旅程的无限期待中。

“嗯。祝你玩得开心。”何棠摁下把手,开门,关门,逃也似的离开了宿舍楼。

校园建筑影影绰绰,斜漏的光从一片一片树叶缝间穿过,安静地躺在粗糙的水泥路上,何棠那身暗红色的卫衣悄悄出现在光下。

仰头,固执地对视太阳。

“心情不好?”她轻轻说道,“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淡淡自嘲情绪流过。

沿道路上的白线,跳入一条林荫道,石头铺的路磕磕碰碰,挤兑鞋底。

池塘里的小天鹅涡旋增压般低飞过水面,一道清晰连续的路径,落叶浮漂在池塘上,反射太阳的光辉。

何棠步履不停,一路超过了几个同学。

为什么情绪低落呢?大概是因为,我又陷入了思维量过剩加悲观的泥潭中。

“滴。”刷开图馆的闸机,熟悉的方向,在何棠的人生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压抑、忐忑。

害怕无果。却又迎头顶上。

已没什么好位子,何棠随便选了个地方坐下,拉开包,取出考级的练习册。

脑海里适时传出了方枭春的话——“周末我要去特种兵旅游哦。”

为什么,为什么呢?有些人就可以活得如此快乐欢脱……

而我,对往后的每一步都充满焦虑。

即使是在清楚地明白,焦虑是情感糟粕之后。她的大脑仿佛有个虫洞,孜孜不倦地把消极的垃圾释放给她,吸走所有值得记录的潇洒。

戴上能隔绝一切的耳机,何棠沉浸进英语听力的小世界,专注地写下一题一题答案。

批改时,她似乎只能看见错题,一个两个……计算这次没有通过的概率。

苦恼地合起,压迫胸口的惆怅,被何棠死死咽下。

怎么办?我好像是结果主义。何棠捂住脑袋,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以防被挂上校园墙吐槽。

但其实……正确远超错误,只是被她忽略。

“明明没什么值得消极。可也没什么值得乐观。”

仿佛处在一个薄薄一层的玻璃球里,平平淡淡,却随时有着破碎的可能。

拯救的解药来自那日的食堂,仿佛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

那是何棠认识石可望的第一天。

迎面而来的晚冷风,是图馆的温暖吹不入的,长长的阶梯一路向下,远方,还有未尽的夕阳,稀稀落落的学生,大都赶往晚课教室。

何棠独自沿着溪边小径,走向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