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是不成了!”张如雪掩面痛苦,咬紧牙关擦了把眼泪,含恨道:“还是早点走吧!”

“谁说苏家不成了!?”苏承嗣垂死病中惊坐起,怒骂道:“你个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诅咒老夫,诅咒苏家!?”

一看自己的儿子又起来了,苏老太太顿时来了精神,冲上前就要把巴掌甩在张如雪脸上,嘴上还骂道:“没错,都是你个贱妇!”

可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到张如雪脸上。

“你……”苏老太太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张如雪反过来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厉声质问:“你还敢拦着?”

张如雪用力把苏老太太推了出去,怒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把一切过错怪到我头上?”

“就是你,你个贱妇!”苏老太太两眼猩红,指着张如雪,用尽浑身力气大吼道:“若不是你不懂得教养孩儿,苏家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胡说八道!”张如雪毫不留情地骂了回去:“我当初嫁过来,何曾不想做个好妻子,好娘亲!?是你们母子两个算计不止,阴险毒辣,摆明了不喜苏晓,我才会循着你们的意思漠视她!可她没有师长教导,没有嬷嬷照顾,何曾是我的过失?分明就是你们母子看不得申家的人留在苏府,所以才一个个打发了出去!”

“放肆!”苏老太太吼得浑身都抖了几抖,怒道:“好啊你,欺辱婆母,把所有罪过都栽到夫君和婆母身上,你……你该被浸猪笼!”

张如雪听得怔住,眨眼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枉我张氏在老家也算大族,谁知道竟被你这乡野老妇欺辱了几十年!”

“哼,怕了吧?现在跪下磕个头,认个错,苏家还是有你一口饭吃的!”

“你醒醒吧!”

在这一刻,张如雪也疯了,嘶吼道:“这里是京城,不是苏家那等乡下地方!天子脚下!苏承嗣太傅之职,要想休妻不是说了就算的,得过堂,得审讯,要不然当年怎么会选择把申氏逼死,而不是直接休了她?你当了几十年的苏家老太太,真以为你就是说一不二的老菩萨了!?”

苏老太太老脸煞白,憋了半天,脸色越发青紫,最后也只能爆喝道:“我说了算就算,休妻!现在就休妻!”

吼完,苏老太太哭丧着扑到床边,全然不顾一口气差点回不过来的苏承嗣,一个劲地叫喊道:“儿啊,娘含辛茹苦一辈子,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的两个姐姐也是为着你才受了一辈子的苦,如今你媳妇还欺负到娘的头上来了,你若不休了她,实在难解娘心头之恨呐!”

“呃!呃……”

苏承嗣张着口,又伸出手,艰难的喊出两声,忽然就晕死过去。

该死之人的濒死之路,总是惊人的相似。

张如雪呼吸一滞,惊恐的看着没了反应的苏承嗣,确定苏承嗣的胸口还在起伏,再看苏老太太居然还在不管不顾的哭嚎,冷哼一声,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娘,娘!”苏和庆才刚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傻了眼,以为苏承嗣已经死了,根本不敢那边,只能追着张如雪跑:“娘,爹不会是咽气了吧?找大夫啊!”

张如雪上下扫了这个无用的儿子一眼,越想越恨。

那苏晓也同样是苏家的种,从小到大连个管她的人都没有,可她却生得那么聪慧,那么有出息!

苏和庆和苏娇然可是自己生出来的,自幼细细教导精心盘算,从没有一日懈怠,怎么就是不成器呢?

“啊!”张如雪扶着廊下的柱子,悲痛大喊,只觉得胸口压了千万斤的东西,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喊了一声还不够,想到晦暗的将来,心头越发悲苦,干脆不顾一切的失声痛哭。

这一幕把苏和庆吓得丢了魂,转身要往苏承嗣那边跑,又不敢面对死人,狠狠心,干脆回房抓了把所剩无几的银子,不要命般的往外冲了。

……

尘王府。

苏晓靠在床头,手里拿着还热乎的苏家消息,兴致勃勃的凑在灯下看着。

“还没看够?”季衍尘的青丝未干,坐在桌前看折子,免得靠近苏晓,再让她受了寒气。

“我看的解气,想多看一遍。”苏晓笑意不止,“想来,我娘当年去世也是这样吃饱了气闷,有冤无处诉,所以才会难缠血崩,如今同样绝望的一口气,终于轮到他们了!”

季衍尘偏过头,想想,反正她已经小睡了一觉,此刻走走也无妨,便道:“既然解气,不如去烧给母亲,让她也解解气吧。”

苏晓陡然抬眼,看着季衍尘轻轻一笑:“母亲?”

“早就唤过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听见。”

“好啊!”苏晓几乎是蹦起来的,吓得季衍尘一个闪身冲过去,不由分说把人抱了起来。

“我走几步不打紧。”

“你蹦蹦跳跳的,伤着了可怎么好?”季衍尘不肯让步,“乖些。”

班灵在作坊说过的那些话,寻谷和元月已经如实禀报过了。

来日苏晓生产会很惊险

,若现在不好好养着,到时候只会更加艰难。

苏晓暗叹,只能仍由他抱着。

环着他的脖子,看他心事重重的,自己也忍不住低沉了些,干脆就靠进他肩头,额头抵着他的下巴,低低道:“你是不是被班灵说过的那些话吓着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好完全的准备。”

季衍尘步伐一顿,低下头看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惜命了,不会让自己和孩子出事的。”

“重要的是你。”季衍尘轻舒一口气,“早知如此,你我就算没有孩儿也不妨事,反正葛顺争气,憨丫头直率,认作义子义女也不差什么,照样能承欢膝下。”

“他们两个可是青梅竹马,都收成我们的孩子,岂不是断了他们的红线?”苏晓笑出声,又道:“你愿意不要孩子?”

季衍尘才刚准备继续走,闻言又顿住,认真问道:“你有把握不伤着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