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八章 各为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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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宜熬的两只眼圈青,托着药碗进来,坐在他爹高江床前,轻声叫道:“阿爹,该吃药了。”
“嗯。”好一会儿,高江才应了一声,高子宜急忙放下药,亲自扶起高江,小丫头递上药碗,高江象喝茶一样,慢吞吞一口口喝了苦极的汤药,将碗递给小丫头,将高子宜递到面前的蜜饯碟子推开,“让她们都退下,我跟你说说话儿。”
不用高子宜吩咐,屋里的丫头婆子急忙退出,只留了他们父子。
自从太子亲自上门看望了高江,并当着他,以及随行而来的周副枢密、楚相,吕相的面,郑重向他道歉,并表示打心眼里接受他的进谏之后,高江就真的病倒了,而且病的很重。
“阿爹,那药苦得很,您不吃蜜饯,那就漱漱口。”高子宜托了杯清茶过来,高江摆着手,“跟阿爹这心里比起来,那药不苦,放下,陪我说说话儿。”
高子宜答应一声,放下清茶,侧身坐到高江床沿上。
“我没事,过几天就能好了。”高江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这几天……”高江转头看着眼圈熬的乌青、满眼血丝的高子宜,“辛苦你了。”
“阿爹这是什么话?这是儿子的本份。”听阿爹说他过几天就能好了,高子宜心里一松,酸涩委屈害怕难过,一股脑儿涌上来,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你还小呢,阿爹哪敢不好。”高江看着眼泪掉个不停的儿子,长叹了口气,“别哭了,眼泪最没用,生病也最没用。你说说,阿爹为什么病了?”
“阿爹是……”高子宜赶紧抹眼泪,“是因为太子来看望阿爹?”高子宜试探道,阿爹是在太子走后才病倒的。
“唉!”高江点了点头,“阿爹拉下这脸面,当众进谏,原本以为,太子那脾气……太子确实暴跳如雷,这牙……”高江抬手摸了摸空了一块的牙床,“可没想到,太子竟然……唉!”
“阿爹,”高子宜隐隐有些怯意的低低道:“阿爹病重这几天,外头有些闲话,说是阿爹为了太子的名声,用心良苦。”
“这我想到了。”高江苦笑连连,“就是因为这个,唉,小五啊,你知道阿爹为什么拉下那个脸面,不过求个抽身退步的机会,可现在,不担没能抽身退步,反倒更陷进去一层,阿爹……唉!这几天想了又想,太子来这一趟,这个姿态,背后必有高人指点,这高人……”
高江不想往下说了,这高人是要死揪着他不放,一定要把他揪进死地里。
“阿爹?”等了片刻,见高江不往下说了,高子宜忍不住叫了声,高子江缓过神,“算了,不说这个,你年纪也不小了,得赶紧把亲事定下来,年里年外成了亲,等明年春天,你还是谋个外任吧。”
“阿爹?”高子宜愕然,“您不是说,让我在六部历练几年,升到五品再放外任?”
“此一时彼一时,你这亲事,得好好挑一挑。”高江出神的看着帐顶,高家,只怕是难逃一劫了,小五这个媳妇,一定要挑好,既要疼女儿,又要有点本事,到时候,能看在媳妇份上,肯出手,也能救下小五,高家只要有小五这一支在,往后,必定能东山再起。
…………
贺家老夫人邹氏稳稳当当的给贺嫔先见了礼,又道了贺,贺十一娘前几天新晋了嫔,虽说贺家的贺礼早就送进来了,不过这是她在贺十一娘子晋嫔之后头一次见她,还是要道一声贺的。
贺嫔端坐在上,十分矜持,吩咐女侍扶起邹老夫人,赐了座。
邹老夫人稳稳坐着,心定神闲的和贺嫔说着家常话。
已经故去的贺老太爷爱了一辈子美人,后院留下一堆庶女,她自问是个极其合格的嫡母,从来没刻薄过这一堆庶女,她待她们,至少她自以为,没比她亲生的女儿差多少,所以,在如今飞上枝头成凤凰的贺十一娘面前,她觉得她腰杆十分硬直。
“……有件事。”邹老夫人开了个头,又停住话,目光扫过大殿,贺嫔会意,不怎么情愿,可她还没走到象从前的周贵妃那样的程度,贺家,以及贺家背后的随国公府,她还不敢十分得罪,因此,顺着邹老夫人的目光,贺嫔还是屏退了众人。
“前儿个,国公爷奉了皇上的吩咐,去看望了一回大爷。”邹老夫人说进正题。
“我知道。”贺嫔矜持中带着丝丝得意,“皇上跟我说了,说大爷很好,他很放心。”
“那是皇上的长子,自小儿就被皇上带在身边,教导政务,两三岁的时候,常和皇上一起坐在龙椅上,接受朝臣参拜。”邹老夫人话里有话道。
贺嫔微微蹙起了眉。
“你也知道,咱们贺家,一直深得大爷青眯,要说大爷最信任的是谁?不是随国公府,是咱们贺家。”虽然坐在下,邹老夫人依然是往日在家做嫡母时的姿态。
贺嫔沉默不语。
“随国公是大爷嫡亲的舅舅,也是太子爷嫡亲的舅舅,血脉相连,哪一个……都一样,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这事,随国公心知肚明,大爷和太子爷也是心知肚明,大爷最信任的,是咱们贺家,太子爷最恨的,只怕也是咱们贺家。”
邹老夫人这番话,听的贺嫔脸色变了。
“皇上有了春秋,你还年青着呢。”邹老夫人隐晦的警告了一句,“你大哥的意思,皇上其实还和从前一样疼爱大爷,大爷,得先从那墙里走出来。”
“他毒死了亲生母亲……”贺嫔低声驳了句,弑母之人,放出来又有什么用?
“你不读史。”邹老夫人不客气的横了贺嫔一眼,“这不算什么,斧光烛影,说不清的事多了,再说,周娘娘到底是怎么走的,谁能说得准呢?大爷可不象那样的人。”
贺嫔没听懂那句斧光烛影,却又绝对不会直接问邹老夫人,只紧皱着眉头,半晌,才低低问道:“母亲想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