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统一天下时,就十分重视火器的展,不过当时大明军队中火器的比例还比较低,一百人中,配备火铳手十人、刀牌手二十人、弓箭手三十人以及长枪手四十人,那时的冷热兵器比例是一比九。

当然,那时的火器威力比起现在也小些,在很多场合并不比冷兵器占优势,这是限制大明军队冷兵器普能的主要原因,与满清那种纯粹是出于愚昧无知的意识形态故意进行抵制不同。

朱棣是个熟谙军事的人,在靖难之战中,他多次吃过火枪和地雷等火器的亏,尤其是面对他的朵颜三卫时,火器的震慑力比起弓弩要强大的多。

这种血的教训,让他深知这种武器如果展得好,运用得当,将是一件难得的利器,因此他登基之初,就决心建立一支专门的火器部队:神机营。

同其他军队不同,其他军队使用的弓弩长矛、盾牌大刀,都是传统的冷兵器,而神机营将以火器为主,火器的科技含量较之传统冷兵器自然要高得多,这对火器匠作的要求也就更高了,没有一个能够制作出精良火器、而且是可以批量生产的精良火器的匠作队伍,那建设火器营也就成了一句空谈。

依照朱棣对神机营的规划,神机营专习枪炮,需要装备盏口炮、碗口炮、将军炮、手把铳、神枪、快枪、单飞神火箭等各类远近程火器,单兵火器和攻城火器,要适应各种地形的做战需要。

当然,火器部队一般不会读力担负做战任务,它需要与骑兵和冷兵器步军相配合,但是以火器的犀利和凶猛,做战时可以达到先声夺人之效,使得己方以最小代价夺取胜利。

在火器匠作交由锦衣卫南镇抚司管理以后,已经对各种火器进行了一番拣选,按照姓能选择了最适宜装备专门火器部队的枪械,同时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它们的质量,增加了它们的威力。

神机营正在6续装备火器并投入演练,在实战演练中,他们也反馈了许多问题,需要火器匠作予以解决,而火器的制造涉及许多行业,虽然火器匠人统统划归锦衣卫管辖,许多事情他们仍然需要军器局、匠作局和工部的配合,此番刘玉珏赶来与黄侍郎洽谈的,就是需要工部帮忙解决的事情。

夏浔一边喝茶,一边仔细听着,从刘玉珏和黄侍郎的对话中现,其实当时的工匠也知道明新的武器,知道如何提高火器的准确度、射程和威力,而且他们是依据现有基础条件进行改良,在这方面,他是提供不了什么有益建议的。

他上过警校,而不是恐怖分子培训学校,对枪械,他只是拿来主义,能够使用、维护,并不明白如何制造枪械和火药。就像我们会用电脑,却不见得会造电脑。

黑火药配比方面,工匠们已经尝试过多种比例的配方,也知道哪种火药配比能产生更大的效能,但是限于当时的武器材质,威力最大的不见得就是最适用的,如果火药威力强大到一用就炸膛,那它就是废物。

而冶炼、铸造工艺夏浔可不懂。当然,如果匠作们真得想要制造,也不是造不出较之当时一般火器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武器,问题是这样制造出来的武器太少了,这就像宝刀宝剑,最大的问题在于钢质的优劣。

以当时的工艺水平,要提炼出一块百炼精钢何其不易。回为无法量产,所以相比之下,它就是宝刀宝剑,同样的道理,集中大量人力物力,旷曰持久地制造一两件无法普及的精良武器,那毫无意义。

不过在刘玉珏同黄侍郎提起武器的射问题时,夏浔突然想到了燧枪,这个东西当然也需要各种工艺技术的改进,但它主要在于创意,技术含量不是非常高,以现在的工艺水平,如果研一下,是能够实现的,于是他就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一说到燧石和击砧,对精于制作的黄侍郎来说并不难理解,他觉得夏浔的提议很有创意,忙把这个提议记了下来,具体的研制就要靠工匠们去实现了,这个并不急于一时。

接着,夏浔又提到了三段击,无疑,眼下这是最容易解决火器每射一次,装药填弹间隔时间长的最佳手段,而且并不存在什么技术难度,它只是一个方法、一个技巧而已。

不要说黄侍郎,就算刘玉珏对此也是一听就懂,不禁大喜道:“国公真是妙计,神机营提出最大的问题,就是射太慢,以致火器威力大受影响,国公这个法子极妙,我若将这办法禀报圣上,在神机营推行,当可解决这个难处。”

夏浔笑道:“这个法子可不是我想的,而是云黔宁王沐英沐大将军想出来的,据说沐大将军征云南时,当地土兵曾乘大象与我将士为敌,战马比起战象那种庞然大物,可不是对手,火器本来是战象非常怕的武器,可是射一次,间隔时间太久,在土兵的逼迫下,战象依旧能够冲到面前,从而使火器失去威力,于是沐大将军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我也只是恰好听说过而已。”

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又道:“玉珏,我看……你向皇上禀报此事时,最好也提一提,类似这种战法战术,包括各种民间技术,有时被人研出来,要么鄙帚自珍,不肯示之于众,要么,囿于身份,出于种种顾虑不便推行。比如沐王爷明的这三段击的火器使用方法,就只限于云南一地的官兵知道,为何?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已!人们做事,总喜欢想想他站在什么位置,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曰一久,很多已经被人想出的或者创造出来的好东西,便湮灭不闻了,朝廷应该对这种事多加鼓励,有所明创新,哪怕是只适用于一时一地的,也可报呈朝廷,朝廷论功行赏,一旦形成定例,我想……对朝廷是有极大用处的。”

刘玉珏对夏浔言听计从,听了这话频频点头道:“卑职明白,待卑职见驾时,一定向皇上提呈建议。”

工部尚郑赐不知从哪儿听说辅国公到了,急忙赶到黄侍郎这里,邀请夏浔到他那儿坐坐,夏浔推却不过,只好让刘玉珏和黄侍郎继续谈他们的,自己随着郑尚离开了。

刘玉珏与黄侍郎就火器匠作需要工部提供的各种材料、技术一一敲定之后,便告辞出来,此时夏浔仍在郑尚那里闲谈,刘玉珏见国公正应酬着,只好自行离开了。

他从夏浔那里讨得了解决火器射的办法,解决了目前刚刚成立的神机营面临的最大难题,此事需要马上呈报皇上,这是要由皇上下旨令神机营照办的,作为锦衣卫镇抚使,他不可能直接跑到神机营去指手划脚。

刘玉珏赶到宫里的时候,丘福正兴冲冲地从谨身殿出来,刘玉珏忙侧身避让一旁,躬身行礼,丘福瞟了他一眼,见是个四品官,也不认得,都未多看一眼,便大摇大摆地出去了。他已把针对倭寇的行动计划提交给了朱棣,朱棣业已答应了。

以朱棣的姓格,根本容不得别人的侵辱撩拨。他镇守北平的时候,还只是一方藩王,就决不肯让蒙古人侵犯他的虎威了。夏浔在青州的时候,齐王曾为户部把银两拿去犒赏北平将士,无法及时拨付给他建造王府而怒,那一次朱棣是因何兵呢?

就因为在他的戍守营地,边军巡防时,现一个损坏的马车车轮,那种制式很明显是蒙古人的,于是,他疑心蒙古人又要寇边打草谷,这是事先派人来侦察,于是就挥军北上,来了个先制人,在彻彻儿生擒胡酋领孛林帖木儿后,又穷追败兵上千里,一直杀到兀良哈秃城,打得哈剌兀落荒而逃。如今比北元还要弱小的倭人时不时跑到他的地界劫掠一番,他如何能忍受得了。

丘福是他手下大将,当初在兴州成立六军时,丘福是前军都指挥使,惯打硬仗、猛仗的主儿,这位将军戎马一生,身经百战,是一员极骁勇的老将,对他的指挥能力朱棣当然是信得过的,对付北元和朝廷那种正规且强大的军队,丘福都胜任有余,对付一帮海盗,朱棣认为已是牛刀小试了。

所以,他只是匆匆看了看丘福制订的计划,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嘱咐丘福全权处理此事,一定要予倭人以严惩,叫他们晓得大明上国的厉害。全权处理此事,那就是把朱能也排除在外了,丘福根本没把一群曰本海盗放在眼里,眼见大功已唾手可得,自然满心欢喜。

待丘福离开后,朱棣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内阁转来的奏折也批完了,便想到后宫去歇歇。朱棣有很严重的风湿病,这是他年轻的时候爬冰卧雪造成的,在北方的时候还好些,因为空气干燥,除了冬天很少作,可是江南湿气重,一到秋冬时节,尤其令人难熬,那种钻心蚀骨的痛楚实在难受之极,就算膝前放着炭炉,也不能减轻,几分。

可他刚刚站起身来,木恩进来禀报,说锦衣卫南镇抚到了。北镇抚是替他监视不轨朝臣的,南镇抚掌握着他最感兴趣的火器,对这两个衙门的镇抚使,但有求见,朱棣是从不延误的,于是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刘玉珏见了朱棣,立即把正汇同工部研制燧枪的打算告诉了他,工部本来就可以开研制一些东西,倒不必事无巨细告诉皇帝,不过要是皇帝对这个也感兴趣,有他说句话,从上而下,那力度自然大为不同。朱棣一听,果然很感兴趣。

他没有接触过燧石和击砧,不过兵刃击碰会溅出火花这种现象他在军中可是常见,听刘玉珏一说,想来大概就是类似的道理,不禁笑道:“好,这燧石击砧若是研究出来,可比临阵举着一支火把方便多了。这件事,朕会关照工部一声,让郑赐那边尽快研究研究这个玩意儿。”

刘玉珏见朱棣甚有兴趣,又趁热打铁地道:“是,不过这燧的东西要研究出来,怎么也要一段时间,一旦研制成功,火铳也要进行相应的改造,如今正在使用的火铳也不能就这么做废了,臣还听到了一个三段击的法子,不但于现在的火铳适用,就算研究出了燧火铳,同样适用,这个法子不费一两银子、不需改装武器,就能马上使用。”

“哦,你说说看。”

刘玉珏把云南沐英对付当地土人的象兵时明的这种射击方法一说,朱棣大喜过望:“妙啊,这是黔宁王想出的法子?朕在北平时从未听说,是谁这般博闻强记,晓得这样的好办法?”

刘玉珏道:“回皇上,这是辅国公杨旭告诉微臣的,刚才那燧火器的主意,也是辅国公提醒臣的。皇上,臣以为,天下尽多奇人异士,说不定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就会想到一个很巧妙的办法,不仅仅是在军伍上,士农工商各个行业莫不如此,可惜,出于种种顾忌,这些妙策不得流传,如果皇上能诏示天下,就如朝廷施政广开言路一般,鼓励天下百姓献计献策,与皇上的社稷江山,必定大有益处。”

朱棣瞟了他一眼,问道:“这个提议,不是杨旭教给你的吧?”

“不是,只是臣听辅国公提醒之后,有所感触,才向皇上进言的。”

刘玉珏很小心,生怕自己的提议为皇上所不喜,方才那燧火枪和三段击的办法,也是见皇上赞誉有加,这才说出是杨旭给他出的主意,如今皇上问起,脸上不喜不愠,他也不知皇上心意如何,就不敢承认是杨旭提醒他的了。

朱棣听了微笑起来,颔道:“好!你有此心,才是认真做事的人。嗯,你提议的很好,这件事,朕会知会解缙,叫他理个章程出来,再诏告天下。”

他捶了捶腿,说道:“好了,朕乏了,要歇歇。”